聽到侍衛的稟告,屋裡的人反應不一。
最激動的莫過於裴承志,他眼睛一亮,直直坐起身,強撐著傷口的不適,連聲問:「你說什麼,瑤青有孕了?她在外頭?那你還等什麼,還不將人請進來?傷著了世子夫人和小主子,我定不饒你們!」
侍衛面帶猶豫地看向趙瑾。
「砰——」
一聲震響嚇到了所有人。
轉頭看去,裴承州一腳踩在床邊,俯身面向裴承志,而他的拳頭,正將將擦過前者的臉,落在後頭堅固的床柱上,硬生生用血肉砸開了幾條縫隙。
裴承志被這一手震得瞳孔微縮,渾身緊繃。
趙瑾皺了皺眉,忙強硬地拉開裴承州,見他的手果然傷到了,隱約深可見骨,連忙叫大夫過來給他上藥。
裴承州眸中還泛著冷氣,死死盯著裴承志,只是拗不過趙瑾,到底還是順著她的力道退了些,將手直直伸向大夫。
見狀,裴承志頓時來了底氣:「母親——」
「大哥!!」裴歡顏氣憤不能,險些破音,「那個賤人到底哪裡迷得你昏了頭,做出這等不知羞恥的事!叫她進門?她也配?!」
裴承志沉了臉:「小妹,你年紀小,大哥不同你計較口頭之誤,只是你記住了,以後瑤青是你大嫂,是這侯府未來的主母,你若再敢對她不敬,大哥便不得不罰你了!」
裴歡顏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想不明白一向對她疼寵的大哥怎會變得這樣不近人情。
「未來主母?」趙瑾這時轉過頭,冷笑一聲,「我還沒死呢!」
面對她,裴承志臉色勉強緩和了一些:「母親莫要說氣話,瑤青是兒子的選定的妻子,日後進門,自會一同孝順於您,還望母親快些將瑤青接回府,她懷著身子,不能受驚,更不能勞累。」
「大哥莫不是忘了還在孝期?」裴承允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聲音卻無比輕柔。
「我自沒有忘。」裴承志眼中掙扎之色一閃而過,轉瞬便堅定下來,「只是這孩子雖來的意外,也不是時候,我卻不能因此放棄他,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或許便是侯府未來的繼承人,我怎能狠得下心不要自己的孩子?這是一條小生命,不是任你們隨意處置的物件!」
趙瑾冷冷盯著他:「我再問你最後一遍,這個孝期行歡的奸生子,你確定要他?」
「兒子要!」裴承志緊咬牙關,「父親在天有靈,若知兒子有後,侯府未來有繼,必然欣悅不已,求母親成全!」
趙瑾胸膛起伏快了許多,盯著他的眼神徹底沒了溫度,良久後竟笑了起來。
「好,好……裴承志,你好得很……」
「母親!」
「母親!」
隨著幾道叫聲,趙瑾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裴承允離她最近,忙側身扶住,不至於叫她栽倒在地。
裴歡顏慌忙走到了另一邊蹲下喊她。
見狀,裴承州也顧不上自己沒包紮完的手,反手拽住大夫就拖到了趙瑾面前:「快,快給母親瞧瞧!」
可憐的老大夫瓜都沒吃完就被折騰的不行,一把老骨頭差點散架。
他也是京中頗有名氣的大夫,怎麼可能沒有脾氣,一把拍掉了裴承州的手,冷哼一聲,這才緩緩搭上了趙瑾的手腕診起了脈。
「母親怎麼樣?」裴承州皺眉問他。
大夫沒搭理他,片刻後才收回了手。
「夫人只是受了刺激,大喜大悲之下身子承受不住才會暈倒,待老夫施一針即可。」
「那你快施!」
看著大夫取針的動作,裴承允道:「今日事忙,母親定然疲累得緊,不若就叫母親好生歇息歇息,其餘事醒來再說。」
大夫點頭:「這樣於身子無礙,只需過後喝幾副安神湯即可。」
「那就別先別醒了!」裴承州立刻拍了板。
一想起方才母親絕望傷心的通紅眼眶,他就又心疼又憤怒。
醒過來做什麼,面對一團污糟事麼?
還不如睡著了好!
他沒想太多,轉身狠狠盯著裴承志:「只要我裴承州在一日,那女子就別想進我侯府大門,不信,你可以試試!」
「那位身嬌體弱還大著肚子,想必是扛不住我一個拳頭的!」留下這句話,他抱起趙瑾就往外走去。
裴承志倏然臉色鐵青。
裴歡顏也連忙跟著離開了,還順手帶上了老大夫。
侍衛眼見著走的走暈的暈,忙攔住最後離開的裴承允:「三公子,這……那女子還在外頭,不知該如何處理?」
「當然要先將她接進來!」後頭的裴承志怒道,「那是未來的世子夫人,你是傻了麼?!」這是打還沒挨夠,還覺得裴承州不會真的動手打女人呢。
侍衛壓根兒沒搭理他。
他也是會看臉色的,再說孝期有子這樣叫人詬病的大事,可不是一個世子就能決定那母子去留的。
裴承允垂下眼眸,淡淡理了理袖口:「母親方才被大哥氣的昏迷,一應雜事待她醒來後再說。」
侍衛茫然的看著他。
所以到底該怎麼著?
他說了,又好像沒完全說。
「可三公子,那女子還在外頭,該如何處置她?」他又問了一回。
裴承允看著他的眼神宛如在看智障:「她在門口,礙著我平陽侯府的陽關道了麼?」
侍衛一眨眼睛。
「辦好你自己的事,不該管的別管。」說話間,裴承允已經緩緩踱步出門。
「當然是給本世子接回府!!」裴承志捂著傷口大喘氣,氣息微弱的怒斥開口。
侍衛佯裝沒聽到,對他行了一禮就迅速退下了。
裴承志更氣了,捂著傷口就要自己下床去接人,卻被早有防備的小廝按住了。
「世子您傷還未好,還是靜養要緊,大夫吩咐了不能見風的。」
「狗奴才,放手!你敢犯上?!」裴承志目眥欲裂,「我是侯府世子,侯府未來的繼承人,你敢不聽我的話?給本世子傳話下去,誰敢對未來的世子夫人不敬?!待本世子襲爵,定砍了他!」
伴著他的怒吼聲,外頭裴承允的腳步愈發閒適了幾分。
走出落楓院前,他偏頭看了一眼躬身不語的喜貴,淡淡道:「世子魔怔了,未得母親允許前,不許他踏出落楓院一步,其餘人也禁止出入,落楓院每日往來膳食,一律嚴查。」
這是……軟禁?
喜貴不自覺呼吸更輕了些,頭也埋的更低了:「奴才遵命。」
裴承允微微頷首,緩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