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趙瑾身子瞬間僵硬,眼神頗有些無所適從之感。
裴西嶺一直看著她,見狀沒說什麼,只轉身道:「前面便是學堂,夫人可要去瞧瞧?」
「好。」趙瑾鬆了一口氣,與他往那邊走去。
她不著痕跡地握了握手腕。
方才……她心跳是快了半拍,還是慢了半拍,還是停了半拍?
如果當真是心動,這仨哪個才是正確答案?
她沒學過這個,哪本書上有教來著?
「夫人?」
趙瑾回過神來:「什麼?」
「到了。」裴西嶺指了指旁邊的屋子,朗朗讀書聲正傳來。
趙瑾怔了一下,不由看向遠處玩鬧的孩子們。
看出她的疑惑,裴西嶺解釋道:「他們年紀未到,這裡地方偏僻,也只有兩個先生,還收了留安街的一些孩子,不足以叫所有孩子都入學堂,只能限制年紀。」
趙瑾也明白了,不由嘆了口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裡人是真不少,裴西嶺出錢出力,建屋子請先生,可也僅限於此了,日子最終還是要他們自己過。
趙瑾凝神聽了片刻:「這先生倒是個學識淵博的。」
裴西嶺點頭:「這是前些年的落榜書生,為人正派,學問也不錯。」
趙瑾向前走了兩步,透過窗戶看見了裡頭的景象:「還有小姑娘?」
「識文斷字,不該擯棄女子。」裴西嶺道。
趙瑾眼中浮上笑意,又道:「不過這都快要過年了,怎得學堂都不放假麼?」
「孩子們願意待在學堂聽先生講學,先生也樂意傳授。」說起這點,裴西嶺眼神欣慰許多。
兩人聊了會兒,四下轉了轉,便往回走了。
裴承州已經與這群退伍將士們打成了一片,裴羨在同一群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們說著什麼。
倒是裴承允從樹下老人那裡轉移了陣地,坐在地上同一群小孩子玩了起來。
直到走近了些,趙瑾才看到他正手指翻飛編著什麼,一旁的小孩子們也看的眼也不眨,片刻後,一個略顯粗糙的竹編海棠花出現在他手上。
「哇……」孩子們一臉驚奇。
裴承允將海棠花遞給身邊一個小姑娘,這才起身行禮:「父親,母親。」
趙瑾瞧了瞧:「在編花?」倒是不知道三兒子還有這手藝。
裴承允還未回話,一個小男孩就興奮道:「妙妙沒有頭花,三哥哥就給她編了一個,可好看可好看!」
拿著竹編海棠花那小姑娘想來就是妙妙。
小姑娘瞧著也是七八歲模樣,一張蘋果臉頗為討喜,此時正拿著竹編海棠花高興的直跳,興奮過後,她拉了拉裴承允的袖子:「三哥哥,你能給妙妙戴上嗎?」
裴承允沒有說話,手上接過海棠花,輕輕別在了她發間。
「哇……」妙妙又高興得直跳,「好看嗎好看嗎?」
「好看哎……」小夥伴們也稀奇的瞧著。
這時妙妙似乎眼睛一亮,忙招手:「姐姐姐姐,快來看妙妙的新頭花!」
趙瑾轉過頭,正好見裴羨與幾位姑娘走過來。
其中一個正是他們剛來時頭一個認出裴西嶺的姑娘,是戚集的大女兒,叫戚月。
走至近前,戚月笑著向趙瑾兩人一行禮,便輕碰了碰妙妙的新頭花,誇張一笑:「哇,好漂亮的頭花,誰送妙妙的呀?」
妙妙忙拉著裴承允:「是三哥哥,三哥哥給妙妙編的!」
裴羨眼含詫異:「三哥會編這個?」
「不行麼?」裴承允淡淡看她一眼。
裴羨忙搖頭,不過瞧瞧那雖然粗糙卻頗有意趣的竹編海棠花,再瞧瞧裴承允那張看似淡泊雅致的臉,她怎麼都對不上號。
戚月對裴承允一福身:「多謝三公子為舍妹編制頭花。」
裴承允微微頷首:「不妨事。」
見他們說完了,裴羨走到趙瑾身邊,難得很開心道:「母親,我方才同月月她們聊了許久,她們學問很是出彩,在許多事上更有獨到見解,我學到了許多呢。」
趙瑾一笑:「既如此,你平常可多來同她們討教學問。」
裴羨眼睛一亮:「謝謝母親!」
戚月幾人也跟著道謝,顯然是同裴羨很聊得來,趙瑾自然沒有不應的。
裴羨回來這些日子,也就只一個周念慈能多走近些,如今她自己交到了朋友,趙瑾只有高興的。
見著天色不早了,一家人這才同吳致他們告辭,後面一群人送出他們老遠,這才不舍地回去。
走過留安街,趙瑾忽地問裴承允:「允哥兒不高興?」
裴承允眼中划過詫異。
他自認自己掩飾極好。
裴羨笑著開口:「天底下哪有做母親的不了解兒子?」
裴承州也點頭:「我也看出三弟不高興了,正想私下問來著。」
裴承允溫聲開口:「只是學問上有困惑之處,沒有大礙,母親放心。」
「噗——」裴羨輕聲一笑。
裴承允淡淡看她一眼,裴羨忙收住笑容。
見狀,裴承州眯了眯眼:「好啊,你們竟背著二哥我有小秘密了!」
裴羨搖搖頭:「才不是我的小秘密。」
「哼,我管你是誰的,背著我就是不行!」裴承州冷哼一聲,「快說!」
裴羨又搖搖頭。
「無足輕重,不足掛齒。」裴承允說完看向他,「今日可鬆快了?」
裴承州立時便眉飛色舞起來,同他講起了方才切磋的細節和自己的感悟。
裴承允凝神聽著,偶爾點點頭表示肯定,末了才最後說了一句:「今日既玩過了,回去趁著天還未黑,便將昨日的文章默一遍。」
裴承州瞬間拉下臉:「都過年了,母親都說要鬆快鬆快,怎得就你事多!」
「那你默是不默?」裴承允輕飄飄看他一眼。
「默!」裴承州瞪著眼,憋了一口氣。
裴羨輕笑一聲。
趙瑾搖了搖頭。
傻兒子真是被拿捏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