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貪心不足蛇吞象

  第92章 貪心不足蛇吞象

  天空澄碧,秋風微涼。

  永誠候的側門開著一條縫,外頭還有一個小廝再踮腳張望。

  約莫過了半刻鐘,一輛馬車在門前停穩。

  男人從馬車內鑽出,身高八尺,墨色斗篷著身,寬大的帽檐擋住了他的模樣,只能瞧見他滿是青茬的下巴。

  見到男人,小廝眼睛一亮,手腳麻利的將銅門又推開了些。

  澄園之內,方許坐在前廳上首,指尖搭在淡青色的瓷杯蓋上,眼底瞧不出情緒。

  方才還在側門口的男人如今就站在她面前,斗帽掀開,露出他原本的模樣。

  男人臉上有道一指長的增生疤痕,瞧上去無比駭人。

  他低著頭,聲音翻著冷意,「屬下見過夫人。」

  「傅融,初次見你,」方許抬眼望他,朝著身後擺了擺手,柔聲笑道,「不知你愛喝什麼茶,就依著我的口味來了。」

  蘇子端著一杯溫茶,緩緩放到一旁的桌案上。

  「多謝夫人,傅融一個糙人,品不來什麼茶。」傅融面色未變,低聲說道。

  「你且坐在那兒,」方許朝著一旁揚了揚下巴,輕聲道,「今日叫你來,是有事與你商議。」

  傅融聞言,轉身走到一旁的木椅前坐下,他身形本就高大,穿上斗篷像堵牆似的,如今一坐,顯得鼓鼓囊囊的。

  「侯爺還在世時,慣愛提起你,常說你做事幹練,為人老實,想來應是極看重你的。」方許不緊不慢的搬出便宜相公,不著痕跡的試探著他。

  聽到侯爺二字,人高馬大的傅融竟是眼眶一紅,像是強忍著酸楚,沉聲道,「侯爺於屬下有恩,自無二心!」

  方許悠悠掏出帕子,裝模作樣的拭了拭眼角,哽咽道,「你忠勇半生,侯爺在天有靈,也會保佑你升官發財,生活和睦的!」

  傅融臉色稍緩,卻依舊不敢抬頭看方許,「夫人今日命屬下偷偷進府,可是有旁事?」

  方許吸了吸鼻子,語氣哀怨,「我性子孤傲,近期惹上了些麻煩,侯爺的舊部死得死散得散,雖有幾個尚在京城,卻是先前不受重用的……」

  「侯爺在世,沒將他們當回事,如今侯爺走了,叫我如何上趕著去求他們?」

  傅融臉色一變,雖低著頭,卻也能瞧見他緊皺的眉頭,「夫人惹了誰?」

  「一位皇親。」方許一手托著腦袋,一手捂著心口,神色凝重,「昨日我被當街擄走,若非宋將軍的女兒正巧在一旁,我怕是要身首異處了。」

  「豈有此理!」傅融氣極,大手拍在桌子上,一旁的茶盞跟著搖晃,盪出了些茶水,「國有律法,怎可仗著自己身份尊貴就當街綁人?」

  方許鼻音濃重,泫然欲泣,「事到如今,只有你還記得與侯爺之間的情誼,除你之外,我再也尋不到旁人能救我們孤兒寡母了!」

  瞧著方許演的真切,身側兩個小丫鬟嘴角抽得厲害。

  夫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戲多!

  傅融攥緊了拳頭,咬牙道,「夫人,您要屬下做什麼,儘管吩咐!」

  「屬下既然跟了侯爺,那便就是一生的主子。」傅融一臉堅定,「如今侯爺故去,屬下絕不會眼睜睜瞧著他的妻兒落難!」

  方許抬臉,一臉大受感動的模樣,「不愧是侯爺常掛在嘴邊上的能將!」

  傅融垂下頭,「謹遵夫人命令。」

  方許托著下頜,幽幽望他,朱唇輕啟,「我記得,你先前是負責軍中兵器的,如今做了個鐵匠,朝中還有親戚幫襯?」

  「是。」傅融頷首,「家中叔父在朝任職鐵官,手裡有門路,能弄到些好東西。」

  「原是這樣。」方許瞭然的點點頭,眼神微暗,「你只管幫我做一件事,便是幫上了大忙。」

  傅融聞言,面上更是恭敬,「夫人只管吩咐。」

  「你去幫我找些鐵礦,融鑄成劍,旋即告知你叔父,就說自遼外引了一批玄鐵來,不鈍不鏽,十分精純。」

  方許笑著睨他,輕聲道,「我只要一個噱頭,屆時,自會有人栽進坑裡來。」

  傅融頓了頓,「夫人,此事……還需我叔父?」

  「放心,你叔父不會攪進這趟渾水的。」方許吹動著浮於面上的茶葉,輕聲道,「只是借他的口,將這事傳進那人耳中罷了。」

  傅融恍然,「屬下明白,夫人放心。」

  寒暄了幾句,傅融急著去尋鐵礦,戴好鬥帽,跟著小廝朝偏門去了。

  「夫人。」白及面上擔憂,小聲問道,「這事當真可行麼?」

  「自然可行。」

  方許還沒來得及說話,屏風後就走出了一抹倩影。

  方瀾緩步走到木椅前坐下,眼底沒有一絲情緒,「我曾派人打探過,那人早就起了二心,如今只差在兵器上。」

  「他手下私兵眾多,弄不到兵器,他一輩子都別想翻身。」

  方瀾的話染著恨意,眼底也漫上殺氣,「若遇此機會,他必然會出手!」

  方許抬起茶盞,揶揄的瞟了白及一眼,輕聲道,「到底還是個小丫頭,心思純的很。」

  白及癟了癟嘴,面露尷尬,「奴婢是怕那人不上當。」

  「怕什麼?」方許輕抿一口溫茶,「貪心不足蛇吞象,數年的蟄伏早就讓他難耐萬分,魚兒餓了這麼久,怎會不咬這送上門的鉤?」

  方許勾著笑,目光瞥向方瀾,笑問道,「姐姐消消氣,氣大傷身。」

  方瀾垂著眉眼,指尖掐進肉里,低聲道,「敢對你動手,我要他萬劫不復!」

  「那是自然。」方許揚唇,眼神愈發凌厲,「我賭他,大限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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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宮中的摺子再次遞進候府。

  方許呆若木雞,捧著摺子不知該說些什麼。

  林升笑得亦是很勉強,「候夫人振作些,這不是舒婕妤鬧得厲害,纏著娘娘說馬吊一缺三,這才……」

  方許擺擺手,面露無奈,「罷了,正巧我也想進宮一趟。」

  「那敢情好!」林升連忙讓開了門,笑著抬手示意,「候夫人您請。」

  方氏姐妹乘著馬車入了宮門,剛走到翊坤宮前,就瞧見不遠處急匆匆的跑來一個小宮女,裙擺上還沾染著未凝固的血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