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番外7 忍不下這口氣

  「你!」

  大可汗怒不可遏,雙眼猩紅,死死盯著台下的男子。

  姬丞的話無疑是將他架到了火堆上,鐵了心要逼著他處置阜途。

  可阜途跟了他多年,忠心耿耿,是不可多得的猛將,挖眼割舌……他怎麼能甘心!

  「看來大可汗是管不好自己手下的人了。」蕭老將軍倏地開口,抬手握住抵在桌旁的長槍,沉聲道,「侮辱公主,在我們大燕乃是死罪,三王子只要去他的眼睛和舌頭,已經是大發慈悲了,若大可汗實在為難,下不去這手,老夫願意代勞。」

  蕭小將軍坐在他身側,見父親開口,連忙接了話茬,「兩國交戰,損失都不小,突厥割了地賠了款才換來一張免戰書,如今兩國聯姻,我們將公主好生送到這來,你們學不會敬她,我們也大可護著公主回去!」

  大可汗怒極反笑,語氣陰森得很,「你們這般有底氣,倒讓本王懷疑宋飛死而復生了。」

  提及宋將軍,大燕眾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蕭老將軍年長許多,到底是更沉得住氣些,聞言哼笑一聲,「無論大燕有沒有宋將軍,我們都會護著公主,今日,大可汗若拎不出個態度來,我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若戰,必應。」

  大可汗閉上雙眼,額角青筋直跳。

  見他不說話,阜途一時慌了神,連忙喚道,「大可汗……」

  「來人。」大可汗微垂著頭,握著酒盞的手用力到發抖,「拔下阜途的舌頭,挖去他的雙眼。」

  「大可汗!」

  阜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臉色瞬間慘白,想要跑上前去,卻被人死死抓住胳膊,押了下去。

  男人的慘叫聲傳來,宴上一片寂靜,突厥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吭聲。

  惟有姬丞,笑容恣意,在杯中斟滿了酒,朝著蕭老將軍舉了舉杯,低聲道,「多謝老將軍為我夫人做主。」

  蕭老將軍回敬一杯,笑著應下,「為公主辦事,是老臣的本分。」

  元宓抬起頭,隔著人群,與上首的大可汗對上視線。

  見大可汗盯著自己,元宓抿唇一笑,兩個梨渦陷下去,瞧著溫婉討喜。

  大可汗微眯眼,眼底一片寒光。

  夜深,回到帳子裡,大可汗臉色依舊鐵青,用力將桌上擺著的東西都揮了下去。

  「父汗……」

  聽到動靜,帘子被掀開,一道高大壯實的身影鑽進帳中,

  瞧見帳子裡亂成一片,男子皺緊眉頭,低聲問道,「父汗是不是還在生氣?」

  見到來人,大可汗臉上的冷意褪去不少,語氣也緩和下來,「阿桓,今晚你也親眼看見了那個孽種的嘴臉,阜途跟了本王這麼多年,本王怎麼捨得……」

  姬桓輕嘆一聲,走到他跟前,低聲安慰道,「父汗,姬丞離開多年,如今再回來,已是變了個人,不再受您掌控,如此情況下,您也該暗中觀察他些時日,再做打算。」

  大可汗強勢多年,怎能忍得下這口氣,「他如今這副做派,不過是仗著大燕觀禮團還在,待到明日,大燕官員離開,我定剝了他的皮,給阜途賠禮!」

  話落,大可汗扭頭瞧著姬桓,眼底滿是慈愛,「阿桓,你放心,只要有父汗在,誰也動不了你的位子。」

  在他眼中,別的孩子是臣,是棋,唯有王后留下的姬桓,是骨肉,是至親。

  姬桓眼底含笑,微微點了下頭,「兒子明白。」

  -

  子時一刻

  姬琺繞開巡視的兵卒,幾經周折,才終於到了母薩河。

  河旁有道清瘦的身影,不知站了多久。

  瞧見那人身上穿著不屬於突厥的長衫,姬琺眼睛亮了亮,連忙跑了過去,低聲喚道,「三哥。」

  聽到動靜,姬丞緩緩轉過身,月光之下,眉眼冷峻,不似尋常時那般溫和,倒有一種乖張鋒銳之感。

  「十三來了。」姬丞語氣平淡,聽不出半分息怒。

  姬琺點點頭,謹慎的環顧四周,見附近無人,才放下懸著的心來,「三哥深夜約我至此……可是有要事交代?」

  「十三,你可還記得……姬渢?」

  姬琺猛地頓住,指尖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這個名字,他再熟悉不過。

  是他的胞弟。

  他親手殺了的胞弟。

  「三哥……」

  姬丞呼出一口氣,垂下眼帘,長睫覆下來,投落暗影,「大可汗四處留情,最不缺的就是孩子,數量一多,他便也煩了,想盡辦法要致我們於死地,我們幾個生在前頭,算是不幸中的萬幸,殺幾隻獸就能過關,可輪到你們這些後生的,便是自相殘殺。」

  「姬渢那孩子我曾見過一眼,十分乖巧,整日裡跟在你身後,哥哥哥哥的喊著,瞧著討喜得很。」姬丞側過眸子,視線落在他身上,字字誅心,「若你們生在尋常人家,定會是最要好的一對兄弟。」

  「還有姬烴……」

  再次提及這個名字,姬丞恍惚了一瞬,面露苦笑,「沒死在猛獸的爪牙下,卻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三哥是動了心思?」姬琺面上猶豫,眼底閃過一絲掙扎,「縱使三哥心中有怨,也不該當眾讓大可汗下不來台,若是惹惱了他,打草驚蛇……」

  「這口氣,我認了十多年,如今再見那人,我一刻都忍不下去。」姬丞痛苦的閉上雙眼,眉頭緊鎖,薄唇隱隱發抖,「當年,姬烴好不容易從猛獸爪下撿回來一條命,渾身傷痕回到我面前,只一味的說餓,我出去替他討吃食,還不等我回去,就聽說他餓極搶了一個將軍的食物,被活活打死,我拼了命跑回去,只瞧見一地血污。」

  「那個將軍,便是阜途。」

  姬琺愣住,久久回不過神來。

  姬丞勾唇笑著,目光變得幽深,恨意險些要溢出眼眶,「十三,你可知我為何會第一個尋上你?」

  姬琺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答案早已浮於水面,何須言明?

  因為他們都是雙生子。

  都是弟弟慘死。

  都是拜別人所賜。

  他們,有高度重合的人生。

  「三哥,我能為你做些什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