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許望著她的眉眼,語氣平靜,「還請太后換上這身衣裳,隨妾身出宮。☮♕ 💘ඏ」
祝太后面上明顯一愣,蹙眉問道,「出宮做什……」
話還沒說完,她就猛地變了臉色,顯然是想到了什麼。
默了片刻,她緩緩搖了搖頭,「小許,我不能走。」
方許瞧著她,輕聲問道,「為何?」
祝太后扶住額角,長嘆一聲,「身在這個位子,萬事都要考量,叛賊襲來,我怎能臨陣逃脫?」
「若無十足信心,那兩位王爺怎會突然離開京城?」方許瞧著她,臉上一片肅容,「太后執意留在這,莫非是要等叛軍殺進宮來,又躲進暗室里不成?」
方許的話十分直白,祝太后臉色一變,說不出什麼道理來。
「太后也該明白,您拿不起刀劍,舉不動盾牌,待在這兒,無疑是添亂。」方許盯著她,義正言辭,「先頭也是如此,皇帝心繫母親安全,不能大展拳腳,重來一次,太后還要做這個累贅嗎?」
常嬤嬤倒吸一口冷氣,連忙垂下頭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敢這麼跟太后說話的,方許是頭一個,也是惟一一個。
祝太后白了臉,緩緩攥緊了袖口,安靜看著她。
「妾身並非一時興起,而是祝閣老親自上門,求妾身護您周全。」方許面色平靜,似是斷定了眼前的女人會妥協,「祝閣老年過七旬,來求妾身一個小輩,無異是豁出臉面了。」
「您於大燕,先是國母,又是太后,肩上有數不清的責任。」方許抿了抿唇,輕聲道,「可在祝閣老心中,您只是他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最後一句,方許加重了語氣,眸光也深邃了幾分。
祝太后臉色蒼白,望著眼前人,久久回不過神來。
過了半晌,她似是終於想通,長呼一口氣,肩膀耷拉下來,小聲回道,「若這宮裡只有我一人,便就罷了,可這宮裡還有幾位太妃,我若走了,她們又該如何?」
「眼下京城亂得很,我不在,宮裡也就跟著亂了。」
方許垂眸,細細琢磨了片刻,低聲道,「倘若……妾身也能帶走幾位太妃呢?」
祝太后一怔,面露驚詫,「你要如何帶走她們?這宮裡……」
餘下的話,祝太后沒有明說,方許卻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這宮裡,定是被千雙萬雙眼睛盯著,稍有紕漏,風聲傳開,打草驚蛇,前朝所有的部署也會功虧一簣。
前朝後宮,牽一髮則動全身。
方許勾唇,低聲道,「還請太后准許妾身為您梳妝打扮。」
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倒是讓祝太后信了她幾分。
祝太后臉色依舊蒼白,輕輕點了點頭,「好……那我便聽你的。」
卸下頭上珠翠,換掉錦衣華服,方許又打開盒子下端,掏出了樣東西,在祝太后臉上抹了又抹。
過了片刻,方許閃身讓出銅鏡,望著眼前人,嘴角帶了些許笑意,輕聲道,「成了,太后瞧瞧。」
祝太后緩緩睜開眼睛,視線落在銅鏡上,下意識驚呼出聲,「這…這是誰……」
眼前的人臉色蠟黃,眼窩深陷,就連面向都變了個樣,成了鷹勾鼻,顴骨也高了些,身上的料子也是下乘,穿著有些磨得慌。
如今的祝太后立在人前,瞧上去就像個尋常婦人,上集市買菜都能講下三文五錢的那種。
祝太后愣了許久,抬起手戳了戳自己的鼻尖,摁出了一個小坑,有些驚疑的抬頭,喃喃道,「軟……軟的?」
方許無奈笑笑,指腹輕點,將那處凹陷又推了起來,「妾身在面里加了些脂粉調色,才做出來的,太后莫要用力過度,將這麵疙瘩給弄掉了。」
聞言,祝太后悻悻點頭,雙手捧著臉,生怕麵疙瘩掉下來。
方許沒忍住笑出了聲,低聲問道,「眼下這般,誰還能看出您是太后?」
祝太后也起了逗弄的心思,走出內殿,與外頭的常嬤嬤對上了視線。
「你怎麼……」常嬤嬤一愣,剛想開口質問,卻發覺這人身上的衣裙有些眼熟,好似是侯夫人帶進來的,頓時凌亂,「太……太后?」
祝太后被她逗得直笑,「是我。」
常嬤嬤上下打量著她,毫不掩飾自己的震驚,連連稱奇,「哎呀,侯夫人真是神了,老奴服侍太后這麼多年,竟一點也沒瞧出來!」
祝太后聞言不住的點頭,笑著望向她,「小許,我先前怎麼沒發現你如此有本事?」
方許站在一旁,聞言勾唇笑笑,「這不算什麼,民間管這叫易容之術,妾身只懂點皮毛,不敢賣弄。」
「才只是皮毛,就能如此,簡直不可思議。」祝太后捧著臉,心裡頭也有了底,「如此一來,說不定能真將幾位太妃也帶出去。」
話落,祝太后話鋒一變,臉上又露出遲疑,「可是……」
方許蹙眉,有些不解道,「可是什麼?」
「皇帝不戀女色,宮裡本就沒多少人,除了幾位太妃,也只剩皇后一人。」祝太后面露難色,猶豫不決,「好端端的幾位主子都不用人服侍了,難免惹人生疑,若是暴露,屆時皇帝那裡……」
「太后,您就安心跟著侯夫人去吧,宮裡頭有老奴呢。」
不等方許接話,常嬤嬤就開口應下,「只要老奴還在,就沒人能發現壽康宮的異處。」
方許也跟著點頭,輕聲勸道,「太后還是先顧好眼前,再論以後。」
祝太后咬住下唇,眼底閃過一絲掙扎。
方許也不催她,只安靜等著結果。
於她而言,這確是一件震碎三觀的事情。
過了好半晌,祝太后才狠下心來,望向方許,低聲道,「我相信你。」
明知危險重重,她也願意走這一遭。
方許嘴角微微上揚,眉眼舒展,輕聲道,「妾身定不辜負太后的信任。」
見祝太后答應,方許的心情極好,甚至想哼個小曲兒。
來這一趟,她就沒想過失敗而歸。
今日這皇宮,太后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所幸這主子配合,免得她動手了。
畢竟請神容易送神難,那些金子和紙契進了方許的腰包里,她就沒想過再還回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