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做個明君

  祝太后盛怒,聲音迴蕩在大殿中。

  元諶臉色發白,薄唇輕啟,卻不知該作何解釋,只喃喃喚了句,「母后……」

  「若你還認我這個母后,就莫要再想著尋永誠侯府的麻煩!」祝太后氣的背過身去,不願再看他。

  元諶微垂著頭,看不清他的神色,「兒子並非有意尋他們麻煩。」

  「你是無意,」祝太后回過身來,定定望著他,眼神里滿是怒火,「卻有心包庇壞種,任他們誣陷良臣,共謀事者,與主謀有何不同?」

  元諶有些心虛,移開頭去,面上閃過一絲愧疚,「兒子只是擔憂他們……」

  「擔憂他們會居功自傲,別有二心?」祝太后打斷了他的話,長嘆一聲,「諶兒啊,做人不能沒有良心,你能坐上龍椅,是各家齊心把你抬上去的。」

  「永誠侯府的謝黎在朝為官,與你交往甚密,宋丫頭是他的妻子,晏哥兒也是侯府的女婿,你如今背信棄義,饒是母后也看不過眼去了。」

  祝太后只覺得心累,秀眉擰起,低聲道,「永誠侯夫人向來心思縝密,聰慧過人,今日之事她早已猜到是你在背後推波助瀾,沒有你的默許,那些人怎敢如此猖狂?」

  元諶心沉了沉,沒再開口辯駁。

  「諶兒,母后不願看見你被權勢蒙蔽雙眼,還記得奪權那日,你站在母后跟前,信誓旦旦的說將來會做一位明君。」祝太后瞧著他,臉色緩和了些,「既是明君,便要善待忠臣。」

  「宋將軍便是死於君上的猜疑,如今又輪到宋丫頭……」祝太后頓了頓,眼底閃過一抹惋惜,「諶兒,母后只勸你早些醒悟,莫要釀成大錯。」

  元諶闔上雙眼,眉頭緊鎖,有些無奈道,「父皇曾教導過兒子,要壓著功臣,才不會讓其有謀逆之心。」

  「所以他死了,死在了忠臣遺孀的手中。」祝太后直截了當的開口,冷聲道,「端著碗吃飯,放下碗罵娘,他是不是個明君,你比母后要清楚。」

  「諶兒,若你執意要效仿你父皇,母后也不想再勸,只是日後就免了請安吧。」

  元諶猛地抬頭,瞳孔地震。

  這是要與他劃清界限……

  祝太后別過臉去,不再看他,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彎了下來。

  元諶默了半晌,才低聲道了句,「母后…兒子知錯……」

  祝太后輕嘆一聲,朝著他揮了揮手,「先退下吧,我有些乏了。」

  元諶張了張嘴,還想在說些什麼,目光瞥見祝太后眼下的烏青,嘴邊的話終究是沒說出來。

  耳邊響起關門聲,祝太后掀起眼帘,望著空曠的大殿,只覺得心酸乏味。

  「太后,您要注意身子啊……」林升湊上去,眼神關切。

  祝太后點點頭,面露疲倦,聲音也有氣無力的,「林升,你去庫房裡搜羅些東西,送去永誠侯府,就說是我的賠禮。」

  「這……」林升愣了一瞬,有些遲疑,「太后,咱們這樣會不會太縱著永誠侯府了?」

  「諶兒眼下正是拎不清的時候,永誠侯府是功臣之家,如今受了屈,合該賠禮,這是他們應得的。」祝太后眉眼之間閃過一抹郁色,低聲道,「但願小許莫要往心裡頭去。」

  林升也意識到了事情的重要性,連忙應道,「是,奴才這就去辦。」

  -

  涿縣

  窗外,彎月如鉤,繁星點點,寂靜無聲。

  男人立在窗前,微風拂過他的衣衫,帶來些許涼意,男人抬眼,眺望著頂上的月光,氣如遠山。

  不多時,一隻海東青闖進男人視線,在窗前盤旋兩圈,撲閃兩下翅膀落在了窗子上。

  男人眉毛輕挑,解下鳥腿上綁著的信筒,將信緩緩打開。

  信上只有一行字,言簡意賅:卓文侯與妻甄氏溺斃。

  男人唇畔勾起一抹笑,將信紙放到燭火上點燃,親眼瞧著它化為灰燼。

  「沈兄,瞧你這處還亮著光,可是還沒睡?」

  門外傳來聲音,沈濟眸光閃了閃,走到跟前拉開了屋門,望著面前的呂青峰,溫聲道,「呂兄,可是有事?」

  呂青峰抱歉似的笑笑,低聲道,「確有些事。」

  沈濟側身給他讓路,唇邊的笑意溫雋,「來屋裡吧。」

  呂青峰沒與他客氣,抬腳進了屋子,自覺在凳子上坐下,掏出一本冊子,遞到沈濟跟前,「沈兄瞧一瞧。」

  沈濟眼中閃過一絲困惑,抬手接過冊子,仔細瞧著,越往下看,眼神越銳利,「這不是先前戰王爺的……」

  「沒錯,這上頭的人都曾是戰王爺的部下。」呂青峰頷首,面上凝重,「沈兄還記不記得臨行前皇上曾交給咱們一個名單?上頭的人名與這本冊子重合了大半。」

  沈濟輕笑,隨意的翻看著手中的冊子,語氣淡淡,「這些人倒也怪,先頭跟著戰王,後又跟著齊國公,現在樹倒猢猻散,還有膽量整這些么蛾子。」

  「依沈兄看,我們該如何做……」

  「先生!」

  呂青峰的話還沒說完,聞墨就推門而入,火急火燎的衝到了二人跟前。

  沈濟覺得丟臉,瞪了他一眼,旋即朝著呂青峰笑笑,低聲道,「我這小廝被慣壞了,沒什麼規矩,還請呂兄見諒。」

  呂青峰擺擺手,笑眯眯應道,「無妨。」

  沈濟鬆了口氣,轉頭盯著聞墨,聲音從牙縫裡傳出來,「你最好有事。」

  聞墨重重點頭,從袖中掏出張紙,擺到沈濟面前,「先生快瞧瞧,永誠侯府被搜家了,險些滿門被抓!」

  沈濟臉色一沉,忙不迭接過信紙,細看過去,他的指尖還在發顫。

  「侯府怎麼了?」呂青峰也湊了過來,視線落在紙上,神色緊張。

  「私藏珍寶…巫術娃娃……」沈濟重重將信紙拍在桌上,怒不可遏,「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呂青峰接過信紙,視線快速掃過,喃喃道,「怎會如此……為何我們才剛離京,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沈濟攥緊拳頭,面色陰鬱,卻還是抬首望向聞墨,低聲問道,「信上說夫人得了風寒,你明日一早去買些秋梨來。」

  話落,沈濟正了神色,回眸望向呂青峰,默了片刻,才沉聲道,「我有一事,還望呂兄相助。」

  呂青峰望著他,神色訝然,心卻莫名沉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