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狗咬狗

  翌日午時,原本應該空蕩蕩的街口眼下站滿了人,百姓們都放下了手頭的活計,圍在一處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快讓路,囚車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人群四散開來,留出寬敞的街道。

  囚車晃晃悠悠的駛來,戰王披散著頭髮,下巴泛著青色,盤腿坐在車板上,神情漠然,仿佛即將被問斬的不是自己一般。

  與此同時,兩側客棧的二樓皆有人影閃過,窗戶被掀開一條縫隙,搭好弩箭,箭頭直指囚車。

  板車停穩,最前頭的官兵從鞍袋子裡掏出聖旨,清了清嗓子,照著讀道,「皇上親令,戰王爺元棣,豺狼之心,忘卻皇恩,有意謀反,朕心甚痛,念手足之情,將其家人廢為庶民,流放千里。」

  聽到這話,戰王低垂著頭,心中卻不免嗤笑。

  皇家之間,談何親情?

  官兵宣讀完聖旨,抬手朝後頭揮了揮,「架鍘刀,行刑!」

  話音才剛落地,人群中有十幾個蒙面壯漢飛身而起,手持尖刀,朝著囚車飛來。

  「小心,有人劫車!」官兵怒吼一聲,現場瞬間亂作一團。

  聽到聲響,戰王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抬起頭望向街口,卻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百姓們都四散逃命,唯方瀾腳步未動,抬眼與他對視,眼神里是說不出的涼意,甚至還有些嘲諷。

  戰王眸光一閃,瞧見了她身側站著的女人。

  竟然是尋芳!

  戰王坐直身子,一雙鷹眸死死瞪著對面的兩個女人,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她們早就認識,自己居然被兩個女人給戲耍了!

  抓著囚車的手緩緩收緊,沒等他有所動作,街道突然響起破空聲,旋即,數隻弩箭從兩側射出,直指扎進他的心口。

  戰王甚至都沒來得及起身反抗,就倒在了車板上,頭依舊是對著方瀾的位置,身子不受控制的抽動了兩下,就這麼斷了氣。

  至死,都不曾閉上雙眼。

  前來劫車的人聽到動靜,分心看去,見戰王倒在血泊中,渾身被扎滿了箭羽,當即慌了神,剛要撤退,卻被圍上來的官兵堵住了去路。

  「將這些歹徒全部拿下,暫押官府!」

  鬧劇結束,方瀾像是鬆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一直挺著的腰板也軟了下來。

  尋芳扶住她的胳膊,輕聲道,「想不到元棣都落入這般境地了,還是有人願意冒險救他。」

  方瀾握住她的手,緩緩搖了下頭,「你我都知道,他活不了。」

  「明知結果,還非要來看。」尋芳咬住下唇,低聲道,「小姐對他可是還心有餘情?」

  「沒有餘情,唯有解脫。」方瀾輕笑,抬頭朝天上望去,幽幽道,「年少情深徹底化為烏有,往後,無人再能困住我。」

  尋芳垂下眸子,小聲道,「小姐昨日裡不是說想吃糖餅麼?咱們快些回家,我去給小姐烙餅。」

  方瀾嘴角含笑,輕聲應了句,「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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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誠候府

  「夫人。」蘇子一路小跑,臨到方許跟前,氣都喘不上來了。

  「鮮少見你失了分寸。」方許捏著一塊核桃酥,上下打量著她,「何事能讓你這般急躁?」

  蘇子喘勻了氣,謹慎的朝四周望了望,見院中無人,俯身貼到方許耳側,小聲道,「夫人安排青梨做的事,有回聲了。」

  方許聞言,扔掉手裡的核桃酥,臉上勾起一抹笑,「當真?」

  蘇子點點頭,輕聲道,「奴婢將白及買來的薰香給了青梨,她按照計劃在端陽公主屋內點了香。」

  「聽青梨說,昨日夜裡,端陽公主硬是召了十一個侍衛,直到天明,聲音也沒斷。」蘇子抿了抿唇,小臉浮上一抹紅。

  「端陽公主今日辦宴,約了不少官員娘子入府,青梨有意將此事宣揚,那些官家夫人一個比一個精,跟著去瞧,將那不堪入耳的聲音聽了個真切!」

  方許托著下巴,輕輕勾了下唇角,低聲道,「聽青梨說,她娘臨死前,曾被端陽的手下凌辱數次,今日,我要讓她也嘗嘗這個滋味。」

  「對了夫人,」蘇子想到了什麼,從懷中翻出一枚玉佩,放在桌上,「白及喬裝打扮去救青梨時,她倆趁著無人,去書房偷來了這個。」

  「這是……」方許垂眸,看著玉佩上頭刻著的名字,眼神變得幽深,「端陽的玉令?」

  「沒錯。」蘇子點頭,「青梨說了,見此玉令如見公主本人。」

  方許拿起玉佩,放在手裡把玩,嘴角的笑意放大,「這還真是……如有神助啊。」

  「夫人,眼下公主府動盪,長公主的名聲在京中算是壞了個徹底,有謠言起,說是府上的侍衛暗地裡都是被端陽公主養著的男寵。」

  蘇子壓低聲音,「發生這麼大的事,想必長公主眼下應該歇了菜,沒有心思因著收地一事找咱們麻煩了。」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道理,你可明白?」方許掂著手裡的玉令,聲音柔和,「若等到她滿血復活,豈不徒增麻煩?」

  蘇子眼神一黯,低聲道,「夫人的意思是……」

  方許攥緊玉令,聲音如蜜,言辭卻似刀,「自然是趁她病,要她命!」

  「夫人。」白及推門進了院子,神色凝重,「青梨已經安排進了弄雲堂,都收拾妥當了,另外……戰王爺死了。」

  「死了?」方許眉心一跳,輕聲道,「沒人劫車麼?」

  「有一伙人,瞧著模樣是來劫車的。」白及穩住呼吸,低聲說道,「但街口有弩箭,那伙人還沒接近囚車,戰王爺就被亂箭射死了。」

  方許垂下眼皮,心中有了些許掂量,「應是元諶出的手,他不會讓戰王活著離開的。」

  忽然一計上了心頭,方許眼睛一亮。

  「白及,」方許將玉令推到她面前,輕聲道,「用些法子,讓這東西與弩箭,一同出現在尉遲巍面前。」

  「尉遲……」白及頓了頓,「兵部的尉遲侍郎?」

  「沒錯。」方許勾著唇角,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在桌面上,「尉遲巍是戰王的人,對其死心塌地,此次劫車失敗,他必然惱羞成怒,一定會往下調查。」

  「到時候來場狗咬狗的戲,豈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