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許不理會他,繼續拍打揉搓著稚兒的後背。
王老爺氣的直跺腳,招呼著一側的家丁,「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呀?還不給我上去制止這個女人!」
家丁們聞言,蜂擁而上,卻被白及攔住去路。
白及放在方許身前,冷著小臉環顧四周,沉聲道,「誰敢上前,我折了你們的狗腿!」
家丁們見她是個女子,嗤之以鼻,聚在一起大笑。
有兩個膽子大的,攥起拳頭就朝白及攻來。
白及當胸一腳,將其中一人踢出兩米遠,又一個迴旋,橫掃一腳,把另外一人掃到在地。
速度之快,連地上的二人都沒反應過來。
「哼,花拳繡腿!」白及環住胳膊,呸了一聲,「難為是個兒郎,竟是還不如我這個小姑娘。」
「我且告訴你們,我家夫人做事自有一番道理,你們若是懂事,便就罷了,倘若執意對我家夫人不敬,小心姑奶奶我斷了你們的根!」
白及語調拔高,活像個惡僕。
她知曉,如今夫人專心做事,正是需要自己壓住外界的時候,若此刻掉面子,那永誠候府豈不是成了鞋墊子?
王老爺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指著白及罵道,「好啊你,竟敢鬧到我王家來了!你們到底是哪家的,再不說來,我非得把你們捆到官府去不成!」
方許沒被他這話左右心思,反而是將稚兒拎著腳抓起,更用力的拍著後背。
那力道,瞧的方瀾都心驚膽戰。
稚兒滿身通紅,小身子被打的顫個不停,不多時,竟真的咳嗽了一聲。
方許見有效果,不敢耽誤片刻,將稚兒放在自己膝上,背面朝上,使勁搓著他的後背。
約莫過了半刻鐘,稚兒又咳嗽了兩聲,口鼻里滲出污穢,方許忙擦乾淨,繼續著動作。
又過了一柱香,那稚兒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濁水,旋即放聲大哭起來。
方許抱著他,瞧他重新升起血色的小臉,提起來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轉身看向一旁的婆子,「去拿個新的小被來。」
婆子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確定小公子真的死而復生後,忙起身,跌跌撞撞的沖向屋子裡。
坐在椅子上的道士聽到孩童的哭聲,心中吃驚,竟下意識睜開了眼睛,剛好對上方許的目光。
方許抱著孩子,見他這般,嗤笑一聲,「原來我不僅醫好了孩子,還治好了你的眼疾。」
聽到這話,王老爺轉身望去,見瞎眼道士真的睜開了眼,也意識到自己是被騙了,氣血上涌,揚聲吼道,「來人,把這男的給我抓起來,送進官府里去!」
「別別別!」道士聞言,起身想跑,卻被剩下的家丁們堵住去路。
方許見此,也只是翻了個白眼。
這男人耳根子太軟,是個靠不住的。
「來了來了,小被來了!」婆子舉著四四方方的小被,快步跑到方許身前,將小公子裹緊,抱在懷裡。
方許瞥了眼身子僵直的王老爺,眼神譏諷,話卻是對著婆子說的,「看好孩子,日後有事,儘管去弄雲堂。」
「若裡頭的人解決不了,差人去永誠候府尋我。」
婆子一驚,「您……您是!」
方許擺手,一臉隨意的轉過身,「這沒我事了,先走了。」
「恩人留步!」
身後傳來女人的呼聲,方許眉頭一蹙,轉過身來,瞧見一個臉色慘白,穿著裡衣,外頭裹了件大氅,腳步虛浮的朝自己走來。
縱使身側有兩個婢子護著,腳步依舊不穩。
女人走上前,眼淚簌簌落下,拖著病弱的身子就要給方許跪下,「崔氏謝過恩人!」
膝蓋還沒著地,胳膊就被人扶住。
崔氏悻悻抬起頭,目光與方許對上。
方許緊緊皺著眉頭,低聲問道,「你身子弱成這樣,還折騰什麼?」
崔氏咬住下唇,瞧著她無聲哭泣,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若不是恩人,我們母子……怕是天人永隔了!」
方許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哄慰,「任何事都別往心裡去,這世上從沒有誰克誰一說,更沒有什麼狗屁天煞孤星!」
崔氏聞言,眼淚落的更猛了,「恩人的話,我記在心中了!」
「護好你的兒子。」方許指尖下移,落在她的手腕上,眉頭越來越緊,半晌後才道,「你剛生產完就遭此劫,應是傷了身子,不出意外的話,此生只這一個孩子了。」
哪成想崔氏聽後卻是鬆了口氣,保證道,「我不會再要孩子了,托恩人的福,這孩子浴火重生,是個有福氣的,我只想好好將他養大,別無所求。」
不遠處的王老爺聽到這話,忙不迭上前,「誰說的不要孩子?絕對不行!」
崔氏盯著他,聲音冷了下去,「那你還想如何?」
王老爺哼了一聲,加重語氣,「不管怎樣,都要生個一兒一女,湊個好字!」
方許睨著他,冷不丁開口,「那你怎麼不尋個房梁吊死,湊個屌字?」
「你!」王老爺怒目而視,卻礙於方許的身份,不敢罵出聲來,只敢在心中腹誹。
崔氏轉過頭,靜靜看著方許,勾了勾,唇笑道,「今日多謝恩人,改日等我好了身子,必定上門禮謝!」
方許瞧著她,禮貌的笑了笑,視線觸及到王老爺,又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謝絕崔氏相送,方許領著幾人出了王家。
王家與永誠候府離得很近,沒用一壺茶的時間,幾人就回了家。
剛進候府,就瞧見了一直等在門口的謝黎。
見到他,方許很是驚訝,「謝黎?你怎麼在這?」
謝黎瞧見方許回來,鬆了口氣,語氣裡帶了些責怪,「母親也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還不知道午膳的時辰麼?」
方許被這突然來的教導弄得一愣,旋即看到自家姐姐好笑的打量著自己。
方許有些抹不開,挺直腰板,「你是母親還是我是母親?還輪得到你教育我了!」
謝黎面上沒有過多神色,依舊皺著眉頭,「兒子並非教導母親,而是怕母親誤了用膳時辰。」
方許回著手,心虛道,「趕緊回家,我確實餓了!」
謝黎嘆了口氣,無奈的看著她。
幾人剛欲回府,就聽身後傳來腳步聲,徐徐望去,瞧見朗監市帶著一眾人朝著候府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