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紀家一舉成為所有家族的領頭羊,而唐家成為紀家的左膀右臂,紀家和唐家的聯盟因為紀揚靈是未來當家人,紀家的地位不可動搖。
後來……
紀老爺子又想要借著紀揚靈和傅楚凝的婚約做文章,才會有當初商量訂婚的時候,直接送出的百分之十紀家股份。
那個時候楚凝還不是傅家當家人,但是不重要,紀民義一定會讓她成為當家人的。
要不是唐佳對楚凝的討厭超過想像,以至於當場說出那樣的話,局面到今天可能還會有不一樣的變故。
紀民義在算計人心上面……
真是登峰造極。
怪不得這些年紀老爺子一直保著唐佳,只因為唐佳已經隱隱猜出了真相……
但終究唐佳還是說了出來,紀老爺子才會被氣倒下。
「她為什麼要告訴你們?」楚凝皺眉。
紀山姜將通紅的眼睛移了回來,看向楚凝:「判她無期徒刑的證據是紀長松拿出來的,她就算是下地獄,也要拉個墊背。她說出了真相,紀長松和紀民義,都不會好過。」
他看楚凝的眼神變得溫柔,偏頭,將腦袋靠在楚凝的肩膀上,有水珠緩緩滑落。
他聲音瓮聲瓮氣:「紀家……真是齷齪不堪,這樣家族從根子上就是爛的。」
楚凝沒有推開他,聲音輕柔:「那你呢?接下來又做什麼……」
紀山姜已經終於將殺害他母親的唐佳送進了監獄,但現在發現,背後一切都是紀民義算計的,他要如何對待紀民義?
這樣的事情就連楚凝有些氣憤,紀山姜竟然只是搖搖頭,說:「我不想再搭理任何紀家的事情了,他只是算計了人心,沒有親自對我母親下手,我連讓他付出代價的證據都拿不出來。」
當初招惹他母親的是紀長松,為難和殺了她母親的是唐佳,看似一切都和紀民義沒有關係。他只是算計了紀長松的遲疑、在責任和情感中間的徘徊,也算計了唐佳的一切陰毒心思……
紀長松不準備對紀民義怎麼樣,他只是再也不想看見紀家人,不想和那個骯髒的家族有任何關係。
任由誰知道自己所遭受的一切、母親死亡、自己所經歷的一切痛苦和折磨,都不過是一個人算計利益時的犧牲品,都不會好受的。
那種痛苦和自嘲感,很難用言語形容。
楚凝卻知道他的難過,偏頭看了看他的頭頂,聲音輕輕:「紀長松和紀民義還有得鬧,你不管也是對的,沒有秘密可以藏一輩子,既然暴露了出來,他今後也會受到來自紀長松的責難。你已經報仇了,你母親也會更希望你過得開心快樂。今後,你該為自己而活了。」
至於招惹杜婉的紀長松……在發現這個真相的時候,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生活在痛苦當中。
紀長松到現在還沒有出來,唐佳已經被帶走了,他現在可能也只是呆呆坐在裡面。
他的痛苦來自父親的算計,這樣的真相與他而言,足以致命。
紀山姜閉上眼睛,聞著楚凝身上的芳香,緩緩露出一個笑容,有些酸澀,卻也帶著生的希望。
他不想為自己而活,他現在活著的意義就是楚凝。
今後,他為楚凝而好好生活,給她疼愛和照顧。
紀老爺子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眼望過去,沒有看見紀長松。
他忙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紀長柏皺著眉:「爸,您才剛剛醒,躺著,不要坐起來。」
紀老爺子沙啞著嗓子:「幾點了?」
「晚上七點了,爸爸你暈了八個小時。」施香瑜立刻回答,聲音帶著擔憂。
紀老爺子是紀家的底氣,唐家今天的反應很明顯告訴大家,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紀老爺子如果出了什麼事情,紀家要遭遇的危機,前所未有。
紀老爺子臉色大變,追問:「你哥呢?」
「還沒有回來……」紀長柏也是一臉疑惑,爸今天暈了過去,但紀長松竟然沒有回來,實在是令人有些疑惑。
難道唐佳今天在法庭上說的話……真的有什麼問題?
所以,紀長松才會連老爺子生病也不在意了?
紀老爺子臉色更加難看了,立刻揮手:「你們都出去,讓羅力進來,快點!」
「這……」紀長柏有些遲疑。
羅力是紀老爺子的司機兼保鏢,一向只為紀老爺子做事,現在叫羅力進來,肯定是有大事。
程飄飄眼神閃了閃,她自然知道今天唐佳那些話還有深層次的含義,紀老爺子能被嚇暈,想來都是見不得人的事情。
現在他迫不及待找羅力過來,怕是……唐佳有危險。
「爺爺,您才剛剛醒,還是休息吧,有什麼事讓文羽去辦。」程飄飄扶著大肚子,眼神帶著關心。
紀老爺子卻並不領情,狠狠吼了聲:「叫羅力——」
這時候,門口一個聲音響起,帶著滄桑和冷漠:「叫羅力做什麼?去殺了唐佳嗎?」
這個聲音來自消失一下午的紀長松。
他的這話落地,眾人具是一驚。
殺唐佳?
什麼意思?!
「你在胡說什麼。」看到紀長松,紀老爺子反而冷靜了下來,說話的聲音都變平靜,沒有了剛剛的急躁。
紀長松依舊面無表情,看著紀老爺子的眼神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你不用殺唐佳,我已經都知道了。」
他這些年被紀老爺子蒙蔽,並不是他真的是個傻子,只是他要過於信任紀老爺子,不相信手把手把自己教大的紀老爺子,會這麼狠心。
紀老爺子整個人都癱了下來,不再說話。
他真的老了……
竟然會在那麼關鍵的時候被氣暈……要是在以前,他今天不會讓唐佳被判刑,就算唐佳被判刑,紀長松也見不到唐佳。
可惜他老了……管不住紀長松不說,竟然身體還不爭氣地倒了下來。
「你為什麼不說話?」紀長松紅著眼睛逼近。
紀老爺子聲音淡定:「說什麼?」
「說你為什麼要策劃這一切啊!說你為什麼要暗示唐佳殺了婉婉——為了利益,為了削唐家的血肉餵紀家,你就這麼算計?算計你親兒子,算計你的親孫子?」紀長松聲音顫抖,眼眶越來越紅,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紀老爺子不說話,他的不說話,就等於默認了。
「哈哈哈哈哈——我這輩子真是一個笑話,我為了家族忍耐著,為了家族犧牲我的愛人和兒子,可我的家族卻是算計這一切的人!哈哈哈!」紀長松像是瘋了一般,又哭又笑,走出了房間。
房間裡面,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今天唐佳的話,再加上現在紀長松的話,已經讓他們隱隱約約猜到了很多東西。
尤其是紀揚靈,他立刻想到當初他和楚凝婚約沒有談成那天晚上,紀老爺子給他上的最後一節課——野心。
那個時候,他聲音淡淡地說——在這之間,紀唐兩個家族的聯手中,紀家無聲無息,走到了最前面。
是真的無聲無息嗎?
還是他費盡心思的算計?!
這個世界唯一一個真心疼愛紀揚靈的唐佳已經在監獄裡面里了,是紀老爺子策劃了之前的一切。
唐佳心思陰毒,但知道一切的紀老爺子不僅不攔著她,反而引誘、暗示,讓她的心思越發堅定,最後竟殺了杜婉,導致現在入獄。
紀揚靈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是真的嗎?」紀揚靈問紀老爺子,聲音很輕,雖說是問句,卻帶著肯定。
紀老爺子艱難地伸手,指著紀揚靈:「所有人都可以怪我,但你不能……我給你留下了這麼大的一個紀家,又維繫了你穩定的繼承人身份……」
是呀,他是得利者。
紀揚靈更加想笑了,他什麼都不知道,可紀老爺子卻說他是一切的得利者。
他們給他的不是一個輝煌燦爛的紀家,而是一個齷齪骯髒和血腥的紀家。
紀揚靈低下了頭,眼裡的嘲諷漸漸變成了麻木。
紀長柏一家人面面相覷,卻沒人敢再多問幾句,全都安安靜靜。
紀家……已經四分五裂了。
紀山姜和紀家斷絕了關係,唐佳被判刑當天,紀長松就搬了出去,只帶走與杜婉相關的東西,也遷走了佛堂,其他什麼都沒帶走。
但整個紀家卻是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紀長柏一家不住這棟房子,他們在背後那一棟,因為最近的事情,除了每天會來看紀老爺子,其他時候都不怎麼過來了。
紀老爺子臥病在床,這一棟樓裡面,除了傭人,就只剩下紀揚靈一個人站在門口。
寂靜,冷清。
窗外的月光漸漸變亮,月光照在了大地上,已經是夏天了,但這月光竟然冷得發顫。
曾經的紀家,紀長松一家、紀長柏一家,吵吵鬧鬧,唐佳和紀山姜互相看不順眼,經常吵起來,紀山姜也經常惹禍,晚上會一起批評他。
紀海芸還沒有做交換生出國,她最是吵鬧,家裡人和紀山姜關係都不好,就她還能和紀山姜相處和諧。
那個時候,紀山姜是個有點不成器,但還是不讓紀揚靈討厭的弟弟。
紀民義是疼愛自己的爺爺,唐佳雖然蠢,但很愛自己,紀長松雖然嚴肅,但為了自己的成長,還是和唐佳裝作相敬如賓。
紀家有很多很多的問題,但紀家還是那個熱鬧的紀家,那是他的家。
當一切骯髒和醜陋都被揭開後,紀家就成了現在這個寂寞、冷清的紀家,家不再是家。
他這個紀家未來當家人,哪怕紀家只剩下骯髒的白骨和血腥,他也得守在這兒。
一個人,痛苦、煎熬地守著。
紀揚靈緩緩在門口坐下,看著月光,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