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飯桌上。
「小鈴鐺,不要挑食！把這塊胡蘿蔔吃了！」紀山姜聲音非常嚴厲。
小鈴鐺抿抿唇,看看楚凝又看看紀山姜,眼裡閃過委屈,還是把剛剛藏在飯下面的胡蘿蔔翻出來,吃了下去。
「傅元錦，我看見了,你又把肉往哪兒放？嗯？」紀山姜又看向傅元錦。
「哦——」被抓住的傅元錦老老實實吃了下去。
傅家其他人：「……」
傅家雖然不是嚴格的食不言寢不語,但也很少開口說話，這個紀山姜幾乎從上桌開始，就非常「自覺」,他倒是用公筷，就是不斷給兩個小傢伙和楚凝夾菜。
小鈴鐺和傅元錦不愛吃什麼，他就夾什麼。
傅元錦以前被教得很規矩，小鈴鐺以前非常沉默，一般情況下他們都會默默把不喜歡吃又必須吃的食物吃下去。但今天兩人就像要和紀山姜作對，他給什麼,他們就想辦法不吃什麼。
像是三個小朋友坐在了一起，對面就是大人，他們只能悄悄眼神過招。
傅元錦還給紀山姜夾菜,夾辣椒、蔥、姜這種配菜,見他苦著臉吃,他就偷笑，樂得不行。
就連小鈴鐺也試探著伸出筷子，給紀山姜夾了一塊姜：「山姜！姜！」
她讓紀山姜吃薑。
這三個人的氣氛,讓傅家的其他大人，全部眼神詭異地看著他們。
楚凝因為觀察他們三人，又在紀山姜不斷的「多吃點，你們太瘦了」「這個好好吃」「來來再吃點」中，不知不覺吃多了，有些撐。
再看傅家其他人，傅軍國已經在揉肚子，顯然也吃多了。
這個紀山姜……
真是有毒。
不過……他的小孩緣好像非常好？小鈴鐺和他相處很久了且不說，元錦和他相處可不久，關係就已經這麼好了。
晚上，紀山姜走後，小鈴鐺和元錦都被保姆帶回房間了。
傅軍國的拐杖地上狠狠一撞，犀利的視線看向楚凝：「明天，讓他不要來了！」
楚凝一臉無奈：「我沒讓他來。」
傅軍國不說話了。
傅齊修一臉無奈地嘆口氣：「算了，這個紀二少一向混帳，想一出是一出，他待不了多久就要失去興趣的，到時候就不會來了。」
腿長在他自己身上，他們還能給他砍了不成？
他再怎麼樣也是紀家二少，他們又不可能將他趕出來，這可真是……
誰知道有人臉皮這麼厚，完全不懂看臉色呢？
楚凝突然想到了剛認識的紀山姜，那個時候他頭髮還很長，遮住了眼睛，整個人都帶著冷漠和慵懶，不願意多說一句話。
再看看現在這個紀山姜……
他也換魂了嗎？
夜裡，紀家。
紀山姜抱著書和本子，一臉認真地看書，一臉認真地做筆記，非常非常認真。
「先攻陷家人，實在不行就腆著臉留在她家，要讓他們習慣自己的存在，要多笑多說話……」紀山姜寫到一半，咬了咬筆頭，繼續寫，「攻陷妹妹90%，攻陷弟弟進度50%……」
他抬頭，眼神非常迷惑：「他們今天都沒有趕我走，楚阿姨還給我夾菜，那就算5%吧！」
紀山姜認真寫下：「傅爺爺5%，傅叔叔5%，楚阿姨5%，未來老婆楚凝0%……」
他眼神非常專注，趴在床上寫出來的字跡令人震驚的丑——
傳說中的狗爬字。
他死纏楚凝的行為已經有部分人注意到了，紀老爺子找他談話，反而氣得自己摔門而走。
紀老爺子想把他關起來，別出門丟人現眼，但紀長松不同意。
兩人之間吵了一架，紀山姜依舊我行我素。
楚凝非常忙，她越是展現實力，傅齊修就越是給她更多的事情，傅家公司的更多核心內容，開始漸漸展現在她面前。
傅老爺子沒有阻攔。
紀山姜依舊見縫插針的出現在楚凝面前，她竟然漸漸有些……習慣了。
每天出公司大門的第一件事，先看看紀山姜在哪兒，然後冷淡地拒絕他的邀請。
這天，也是紀文羽和程飄飄結婚的前兩天下午，楚凝走出公司，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視線在周圍看了看，還是沒有看到紀山姜，就連車子也沒有。
他今天有事？還是放棄了？
剛剛升起這個疑惑，楚凝立刻搖搖頭，將思緒抽回來，面上有些惱怒。
是在氣自己。
他不來不是好事嗎？她有什麼好疑惑的！
楚凝忽略心裡的不舒服，上了車。
傅一翻著手機，見她上車，皺緊眉頭看向她：「楚凝，杜若出事了。」
杜若就是紀山姜，杜若出事……
就是紀山姜出事了！
楚凝的聲音裡面帶著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急促：「怎麼回事？！」
「我們之前找過的那個公司被端了，好像是被人告了，出手的人非常狠，證據很齊，直接把紀山姜是杜若，也就是那家公司的真正負責人的證據全部拿了出來。」傅一也沉著臉。
老實說，最近不止是楚凝習慣紀山姜，就連傅一都習慣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出現。而且杜若還在供夜店的貨，他出了事，對夜店的影響也非常大。
楚凝沉著臉，臉色非常難看：「被抓了多少人？」
「一些管理人員基本上都被控制住了，公司也被查封。」傅一回復。
楚凝不再問了，只看著窗外，皺緊眉。
紀山姜用杜若這個身份做的事情都在法律規範內的事情，只有一些事情走的流程打了擦邊球，按理來說一般不會出事，但要是被人盯上了，並且盯上他的那個人非常有能力，那多半是要出事。
擦邊球的定義向來模糊，就看哪邊辯解能力更強了。
楚凝深深吸口氣，又吐出去，表情平淡，他是紀家二少，紀家會救他的。
與她無關。
楚凝抿著唇不說話，只是眼裡情緒更加複雜，心裡也非常亂。
車子在她複雜的心情中到了傅氏。
她回家的時候，小鈴鐺和元錦正站在門口，探頭往外看。
看見她回來，兩人都比較開心，但開心過後，又視線移到門外，帶著期待。
楚凝一手牽一個：「你們在幹什麼？」
「山姜！」小鈴鐺抬頭，喊了聲，楚凝下意識回頭，什麼也沒有。
她眼裡帶著自己沒察覺的失望，看了好幾秒鐘才收回視線，又看向兩個小朋友：「進去吧，他今天不來。」
傅元錦眼神疑惑，偏偏頭：「我們還有好幾個鈴鐺星座沒有做呢，他怎麼不來呀，他是今天有事嗎？他明天來嗎？」
聲音裡面帶著疑問和期待，像是期盼著紀山姜過來。
楚凝扯出一個笑容，牽著兩人繼續往裡面走：「我也不知道，後天周末，姐姐幫你們做吧。」
「哦。」
紀家也正在發生巨大的爭執。
「他竟然在外面還有一個身份？！」唐佳氣得不輕，瞪著桌子，像是瞪著紀山姜一般，「他偷偷摸摸建公司做什麼？還是違法犯罪的公司！我看他就是居心不良！」
紀長松瞪著唐佳：「你閉嘴！」
隨即他看向紀老爺子：「爸，山姜那公司不是違法的公司，只是有些流程不是特別規範，被人抓住把柄了，我們找一個好的律師團，趕緊讓他出來，也儘量保住公司。」
紀老爺子表情有些複雜，他怎麼也沒想到，他那個看起來一無是處的混帳孫子，還在外面建立了這樣的一個公司，規模是挺小，可錢沒少賺。
這事讓紀老爺子覺得像是有什麼超過他的掌控，令他心裡很是不安。
片刻，他說：「再等等，讓他受點苦再說。」
再等等，也能趕緊將他的公司徹底查封，他不喜歡超出自己掌控的事情，超過掌控的，還是摧毀比較好。
紀山姜說是紀家少爺，但他對紀家可一點也不友好。
紀長松一臉的不可置信，隨即倏的站起來，冷了臉：「你不管他，我卻一定要救他的。」
說完，也不管是不是晚上，直接出了紀家大門。
唐佳嚎叫：「救那個野種做什麼？！紀長松，你回來——」
紀長松已經消失不見。
第二天中午，楚凝收到了一份資料和一條消息。
資料是同城快遞送來的，是夜店的酒方子，以及釀酒的廠子信息，簡訊是發在傅二手機上的——
【東西應老大要求給你了，這是他剛剛進去就傳信讓我送給你的，算是老大最後給你的禮物，老大雖然不說，但我必須告訴你，他非常非常喜歡你——石頭。】
楚凝看著有些愣神。
石頭這個名字很熟悉，楚凝還記得，那是一個很壯，凶神惡煞，但是會被昂貴的價格嚇得不輕的男人，也是一個要叫兄弟們吃好喝好的男人。
那時候她第一次和「杜若」見面，還以為石頭就是杜若，那人長得兇狠，其實並不壞。
石頭，他的全名就是公司的法人名字。
昨天紀山姜被抓，石頭今天應該也要被抓進去吧。
紀家會救他們嗎？
楚凝突然將快遞砸在桌上，伸手，腦袋撐在手上，按壓自己的太陽穴，緩緩閉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好久，她睜開，看向傅二，眼神認真——
「傅二，去把這家釀酒廠立刻買下來，再查一查杜若有什麼是打擦邊球的，能買的就買下來。」
流程可以補，但前提是將主動權抓在手上。
「是！」
傅二立刻去聯繫購買酒廠，酒廠她買了下來，但其他的卻已經被人買了，而且前幾天就買走的。
前幾天……
顯然是下手的人買走的。
聽到這個，楚凝眉頭緊皺。
那個出手的人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對紀山姜下手？是杜若的敵人還是紀山姜的敵人？
所有都買了，卻漏了酒廠，是忘記了，還是……
楚凝瞳孔一縮，她好像猜到是誰做的了！
顯然，那個人也一點沒對她掩飾自己做的這些事。
紀長松是真的著急，尤其是在發現所有相關公司、廠子，全部被人買下之後，他就更加有些慌了。
那人顯然不缺錢，而且做得隱秘，他還在查是誰下的手，能聯繫到人，再想辦法化解矛盾。
紀長松不知道是誰在跟紀山姜作對，就沒辦法從證據下手。如果是要害紀山姜的人買走了，那麼之後，就能有無數的「證據」被拿出來，真真假假，橫豎是要弄死紀山姜的節奏。
唐家？還是傅家？
唐家應該不敢吧？他們這些年越發害怕得罪紀家，自然不會去招惹紀家啊。
傅家……傅家也沒有必要，楚凝在公司步步往上，他們對紀山姜下手沒有絲毫意義。
找不到下手的人，這件事便有些麻煩。
在他召集人想辦法保釋紀山姜的時候，楚凝給他打了電話。
紀長松相當吃驚，不知道為什麼傅楚凝會給他打電話，他聲音帶著疑惑：「傅楚凝？」
「紀伯父，我給你打電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是紀揚靈出手的。」楚凝說完後，鬆了口氣。
紀長松卻是一愣，滿臉的不可置信：「什麼？！」
楚凝已經掛了電話，沒有再多說。
紀長松大腦一片空白，在房間裡面轉來轉去，有些六神無措，臉上尤帶不可置信。
他萬萬沒想到，他的一個兒子竟然要害另一個兒子？！
不！不可能！
紀長松匆匆趕回紀家，聲音急促：「紀揚靈，山姜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請你坦誠告訴我！」
紀揚靈正在削蘋果，聞言，完整的果皮掉在了地上，他緩緩抬頭，供認不諱：「是我做的。」
他這話無疑是晴天霹靂，紀長松眼裡滿是不可置信：「紀揚靈——他是你親弟弟？！」
紀揚靈眼神有些冷，低頭繼續削蘋果，只是聲音淡了些：「他有把我當哥哥嗎？他的行為絲毫沒有將我當做哥哥，為什麼還要當他是親兄弟？」
就連紀老爺子和唐佳都愣住了，呆呆看著他們。
程飄飄摸了摸肚子，聲音輕柔：「大伯，有什麼事坐下和揚靈哥慢慢說，不要生氣，既然是自家矛盾，自家說開就行。」
紀揚靈用那雙還帶著冰霜的眼睛看了眼程飄飄，又看向紀長松：「沒什麼好說開的，給他一些懲罰。」
他將蘋果切開，自己咬了一口，又說：「爸，你最好不要插手，我不會要他命的，給他一個教訓而已，過不了多久就讓他出來。」
唐佳聲音尖細：「怎麼可以那麼輕易就放過他？這個紀山姜竟然……」
「閉嘴！」紀老爺子瞪唐佳一眼，又看向紀揚靈，最後說，「給他的教訓也好，揚靈……注意分寸。」
「嗯。」紀揚靈應了。
紀長松依舊怒火中燒，眼神犀利：「他到底是你弟弟，什麼樣的怨恨要你毀了他這麼久的事業，又要讓他在警察局受苦？那是你親弟弟啊！」
紀揚靈並不說話，只是眼神更加冷了。
紀老爺子站了起來，動了動拐杖：「長松，跟我去書房。」
紀長松還瞪著紀揚靈，有些遲疑。
紀老爺子的拐杖用力在地上一砸，眼神犀利。
紀長松泄了氣，跟著紀老爺子進了書房，剛剛進屋，他便立刻說：「爸，我們必須要想辦法趕緊讓揚靈撒手，他這是什麼行為？！那是他的親弟……」
「長松，」紀老爺在扶著牆坐下，笑容明顯：「你發現沒有，揚靈現在才更像是一個當家人，我紀家未來需要這樣的繼承人！以前的他還是太柔軟了些……」
紀長松滿臉的不可置信：「爸！你眼裡只有紀家、紀家、紀家！揚靈這是在對親弟弟下手！」
紀老爺子笑容不變：「你沒聽到揚靈說嗎？給山姜一個教訓而已，我們別插手。」
這一刻，紀長松仿佛不認識面前的父親。
他的父親還有親情嗎？
是不是眼裡只剩下紀家和利益？
這一刻，紀長松覺得老爺子臉上的笑容讓他有些恐懼……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作話是存稿君在和大家說話。
日更一萬的第三天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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