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楊的視線再次落在姜巧巧身上，不無驚訝。
「外室？」
這個詞窮人一般聽不到，那都是有錢人才會幹的事。
村子裡長得特別漂亮的姑娘，進不了人家的大門，也會心甘情願地當人家的外室。
但黃楊沒想到，姜巧巧會是那種人。
「你不是……」黃楊急了，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詞來形容。
「我知道，你是想說我有能力，能養活自己。但你看，家裡沒個男人，哪怕我能打死一頭牛，他們還是會找麻煩。」
姜巧巧無所謂道，「我就是想圖個安寧，起碼他們知道我身後有個有錢的官爺罩著，麻煩會少一些。」
「更何況，就算他沒錢，我也可以圖他好看啊。」姜巧巧抓著自己的頭髮漫不經心道，「我向來喜歡好看的人。」
黃楊左顧右盼，這話姜巧巧曾經也說過。
原話他記不清了，但大致意思便是，反正男人到最後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並不一定會疼人，還不如找個好看的。
起碼這個是不會改變的。
她還誇過黃楊好看，後來嫁的劉小樹也好看。
吃完面的安永山剛要過去打聲招呼，正好聽到了姜巧巧的這句話。
他不由停下腳步，抬手摸了摸自己有點扎手的胡茬。
「她喜歡好看的？」
「難怪。」他無奈輕笑一聲，轉身離去。
黃楊似乎還沉浸在他跟原主的往事中，姜巧巧不想逗留。
「好了，我們該回去了。我買了騾子跟車，以後就不用借用別人的車了。」姜巧巧對他揮手告別，「以後可以帶孩子來我家玩啊。」
她大大方方地將他當作朋友對待，坐在車上，拿起鞭子輕輕地抽打了一下騾子。
騾子走得很穩，雖然一直掃著尾巴表達自己的不滿。
只是，她忽然想到自己家沒有驢圈，騾子去了沒地方帶。
看來，下午她得上山砍木頭，在院子外面做個驢圈。
先應付一下，等後面她閒了，學會打土牆了再蓋驢圈。
黃楊看著她沒有絲毫留戀的背影，站了好久好久。
她的眼中，好像再也沒有往日對他的依戀了。
他無數次想要開口，讓她丟下孩子來跟他過。
但看到她對幾個孩子那麼好，他開不了口。
也沒臉開那個口。
*
趕著騾子車回家，剛到家門口，就看到劉婆婆跟李嬸兒，還有張三老漢來了。
「巧巧買了騾子跟板車嗎？這騾子真好看，威武得很，遠遠看上去跟馬一樣氣派。」
姜巧巧笑道，「是啊，畢竟他爹是馬兒，雖然尾巴不像馬兒那麼高高翹起，但其他各方面都跟馬很像，力氣也大，這額頭的白色印記也很特別，我就買了。」
其實這個時代的買騾子買驢買馬，就跟現代人買車一樣。
看自己的經濟實力，沒錢的買國產，稍微有點錢的，分期買性價比高的，不愁錢的就買貴的特別的，錢多的沒處花的還可以買幾十輛，放在家裡換著開。
買車買騾子是大事，也是村裡的新鮮事，很多人從自家門口，隔著老遠喊著問姜巧巧。
除了劉婆婆，大家都在夸騾子好看，夸巧巧能幹。
「你還好意思買騾子買車，也不怕人笑話。你勾結外面的狗男人將我的兒子抓走了，還在我面前炫耀，姜巧巧你是人嗎？」
劉婆婆瞪著眼睛，快要看不到黑眼珠子了。
姜巧巧嗤笑，「外面的野男人？」
「你當初收了大豁牙跟徐建的錢，想在賣掉我之前賺點零錢的時候，怎麼不知道他們是外面的野男人了？」
「如今我自己找了個能照顧我，還能替我擺平破爛事，又能給我送面送家具，將我照顧得好好的人，怎麼就是野男人了？」
「你若是不想劉大壯一輩子回不來，最好閉上你的臭嘴，不然我下次讓人將你也抓回去。」
劉婆婆氣得牙痒痒，作勢要睡在地上撒潑。
姜巧巧抽出車上的擀麵杖，指著她道，「你敢哭嚎一個試試，我今天就打斷你的腿，看誰還敢拿我怎麼樣。」
「你去找過張亭長了，他說什麼了？識相的快給我滾蛋。」
她也是佩服啊，劉婆婆這種牛板筋一樣的人，你就算打殘她，下次她能挪動了，還是會跑到你面前噁心你膈應你。
這種毅力也是常人難以企及的。
只可惜，她用錯了地方。
李嬸兒懶得看劉婆婆一眼，這種可憐人都不值得別人同情。
「巧巧買了騾子，以後我們家的小毛驢就要吃不到胡蘿蔔了。不過你給我買了胡蘿蔔種子吧，現在種上，在落霜之前還是能長大的。」
姜巧巧笑著將一包胡蘿蔔籽遞給她，「沒錯，我上次種的已經有筷子那麼粗了，長得很快的。」
「好，那你卸完東西，毛驢我就拉回去了。」
李嬸兒看著她買了大包小包的東西，不由感嘆道，「現在日子確實過得好了，我記得去年，劉婆婆還因為一碗苞谷面，天天對著你家門口破口大罵。」
走在自家門口斜坡路上的劉婆婆，聽到這話當即唾了一口唾沫。
「呸，誰稀罕她家的苞谷。現在人家有錢了，就知道巴結人。」
姜巧巧仿若未聞，將一包紅糖給了李嬸兒。
「這是我專程給你買的紅糖，可以吃很長時間，這個很甜的。」
劉婆婆當即停住了腳，轉過身看著他們。
那神情再明顯不過，仿佛在說：「那糖為什麼不給我！」
「巧巧你客氣了，我之前已經沾過你的光了，可不能再拿你家的東西。」李嬸兒連忙推辭，將糖放在車上。
「你不拿別人就要搶走了，快拿著。」姜巧巧笑著拍拍她的手，「我買得多，家裡還有，你回家慢慢喝，喝完了再跟我要。」
順著姜巧巧的視線看過去，劉婆婆這會兒臉拉得比驢臉還長，李嬸兒明白她是故意這麼說的。
「哎呀，那我就不客氣了，等喝完了我就來找你。」李嬸兒樂呵呵地笑著，「那就多謝巧巧了。」
就在這時，莊子上忽然響起了鑼鼓聲，敲得又急又緊。
「咣咣咣！」
「咣咣咣！」
「北邊有瘟疫了，已經死過好幾個人了，大家這幾天別出門，在家裡待著。」
張亭長扯著嗓子喊道，「快回家躲起來，瘟疫來了！」
「不要出門，更不要離開莊子，也不許串門。誰若是不聽，扔到溝里餵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