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景連忙拱手請求皇上收回成命。
讓他的兒子取這個治國治民寓意的名字，不是要他們一家子懸著心過一輩子嗎？
何況這兩個字一點也不好聽，估計是狗皇帝試探他隨便取的，未免太直接了些。
他想著這個態度還不夠堅決，他撩開衣襟，單膝跪在地上，「還請皇上三思，我兒配不上此等宏圖偉業的名字，恐怕會壓走福氣，微臣惶恐。」
皇上勾唇，「不必驚慌，只是個名字而已。」
「皇上，您這麼想，天下人可不這麼閒，還請皇上收回成命。微臣沒有別的念想，只盼著孩子健康長壽，這兩個字恐怕會事與願違。」
這番話惹得皇上露出笑容，神情鬆弛了不少。
「也好，看來皇兄嫌棄朕識字不多，不會起名，那就交給你們夫妻二人起。」他沉聲笑道，「等朕自己的孩子出生了，再起也不遲。」
秦巧巧從始至終都在觀察著這夫妻倆，心想不就是取個名字，在這兒演什麼。
狗皇帝這麼彎彎繞繞的試探，不累嗎？
若是他不好好當人，非要當狗，將來他們的兒子若是要從他們的手中奪回江山，豈不是易如反掌？
他們的兒子出生了，他恐怕好幾個晚上都沒睡好吧。
既然他這麼防，那就坐實了他的擔憂。
等孩子三歲了，她就為甜寶請個獨一無二的師父，教他如何成為理智冷靜且體力超好非常耐活的人，有了這樣的基礎，才敢往那個位置上靠。
不然都是白搭。
首先要健康壯碩地活著，才有精力痴心妄想。
她的腦海中悄悄地進行了一場風暴，都沒有發現大家何時去了外間。
只有燕子跟皇后留在暖閣。
「主子……」
「可別這麼喊我，皇后娘娘是想折我的壽不成，主僕是過去的事情了，今後我們還是不能亂了規矩，我身體還沒恢復好，你別嚇我。」
她的語氣有些僵硬，似乎在跟鄭月劃清界限。
鄭月低下頭，頭上的金簪金釵和珍珠髮飾一覽無餘，高貴典雅，讓人移不開眼。
「看來你不相信我之前說的話，懷上這個孩子不是我本意，我沒想到私下裡讓丫鬟熬製的避子湯，被皇上發現，換成了補藥。」
「對不起主子，我不想食言，如今卻……」
「不用說對不起，我沒有怪你，」秦巧巧拉著她坐下，「我知道你的不容易，但是如今我們立場不同，你不該這麼親近我，或許會讓你們的夫妻感情不好。」
鄭月扯了個蒼白的笑，「我們不是夫妻，他是君，我是臣，以我的出身和教養，曾經的那點情感已經消失殆盡，若不是這個孩子，這個皇后的位子恐怕要拱手讓人，在皇宮之中，哪裡還有夫妻啊。」
秦巧巧沒有接話，這話她不敢接。
不是她小心謹慎，實在是人心隔肚皮，權利之下，所有的東西都會變。
她不相信鄭月還是當初跟在她身邊，那個既大膽又膽小的暗衛。
人生來有廣闊無限的可能，皇后這個身份可塑性極強，鄭月不是柔柔弱弱的小白花，她是從死人堆里殺出來的。
所以宋春雪不相信，一個極其有自保能力的女人，有朝一日獲得了所有女人最至高無上的權利，哪怕被皇上壓著，她會心甘情願地俯首稱臣。
如果真是那樣，就算她看錯白月了。
秦巧巧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鄭月從懷中摸出一個金鎖，放在了孩子的懷中。
「這是我給孩子一點心意，還請皇嫂別嫌棄。」
秦巧巧看向她，她喊了皇嫂。
鄭月起身往外走，神情哀傷。
「我知道回不去了，不管是身份還是心境，我們早就站在了對立面。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會站在你這邊，哪怕我的孩子將來成了太子，我永遠不會與你為敵。」
鄭月沒有停留，直直地向外走去。
房間安靜下來，燕子看了看皇后的背影，轉身回到秦巧巧身邊。
「燕子，你今年多大了？」
冷不丁的一句話，將燕子唬得不行。
她連忙拱手表態，「王妃，不管屬下多大，我都不會成親生子，這輩子我只想孤獨終老，為王爺王妃效力，除此之外別無貪心。」
看著燕子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在地上，秦巧巧哭笑不得。
「我就隨口問，你激動什麼，起來。」
燕子跪在地上，「屬下不能起來，您是擔心我會跟皇后一樣，將來飛黃騰達，我們主僕情分變了樣，您會傷心。」
「主子，您完全不用擔心，屬下一直只有本分職責，沒有兒女私情。男人的花言巧語，我是不會相信的，女人嫁人都是受苦去的，我好不容易通過這條路改變了不用出嫁的命運，為何要昏了頭去嫁人？」
「……」這孩子清醒得不像這個時代的人。
「就算我將來對那個男人動了心，我也不會嫁給他，還請主子放心。」說到這兒，燕子壓低聲音，「屬下在幾年前曾經喝下一碗藥，是不是有孩子的，所以屬下斷然不會為情所累。」
秦巧巧驚訝不已。
燕子說的，是不是傳說中的絕子湯？
「誰給你餵的？」
怎麼能剝奪女子生兒育女的權利，就算是殺手，也該有基本的選擇權吧。
這也太殘忍了。
「主子，是我自己選擇的，我怕自己會被男人蠱惑，所以一狠心就討了碗絕子湯，永不後悔。」
聽著燕子的錚錚之言，秦巧巧心情複雜。
「我知道了，你先去歇會兒，我這兒讓春桃他們照看著就行。」
燕子看向秦巧巧，「是。」
要如何讓主子相信，她真的全無兒女私情的想法，這世上真的沒有哪個男人能讓她春心萌動。
從小她就跟別人不同，祖母說她太過冷血，後來長大了，她學會了偽裝，但自己遇到任何事情都心如止水，她自己很清楚。
更何況是男人，與她一樣都是娘生娘養的俗人而已，有什麼好喜歡的。
她起身走出院子，看到南雁帶著笑容湊了過來。
「你先去吃飯，我在這裡守著。」
燕子蹙眉，難道主子對她不放心，是看出了什麼？
「喂，你是不是看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