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莊子上又有熱鬧瞧了。
等大家午覺睡醒，出來上廁所時，便聽到劉婆婆又在辱罵姜巧巧。
他們不由好奇，站在地埂邊墊著腳尖，想聽得更清楚。
此時，姜巧巧坐在凳子上，一點也不想動。
剛才扔了兩個人，正逢大姨媽，有點累。
她想熬個紅棗水來喝。
大寶站在一旁，緊張細細的看著她。
「娘，你沒事吧？」
姜巧巧蔫了吧唧的搖頭，「沒事，今天我不出門了，想休息。」
「那我跟二寶去外面挖野菜，娘跟小寶在家裡，不然小雞沒東西吃。」
「也好，那你們帶上東西，遇到莊子上的人也別聊太久，別被人欺負。」
「娘，你放心，我會帶著擀麵杖的。」說到這兒，大寶有些興奮。
「娘，剛才我那兩招怎麼樣？」
剛才劉婆婆罵大寶是狗娘養的，向來逆來順受的大寶，直接掄起擀麵杖敲在她的小腿上。
那男人以為自己終於有機會報復回來了，抬腳就要踹大寶，也被大寶敲得嗷嗷亂叫。
之後，他們倆被大寶的亂棍打了回去。
劉婆婆見討不到好處，便在自家門口罵姜巧巧。
大寶如今有人撐腰了，他也學著劉耀的那招，扔了個土塊警告她。
誰知道他的準頭那麼好，一個土塊就扔到了劉婆婆的腦門上。
想到之前的場景，姜巧巧有點欣慰。
「你做得很好，進步很大，那個土塊扔的尤其漂亮，但下次不能扔了。」
「為什麼？」大寶十分不解，「就因為他是我阿奶？」
「對，不管怎麼樣，她都是你阿奶。光明正大地打可以，她湊到你跟前找茬的時候，你可以還回去。」
「但她在自家門口撒潑，你扔回去了，你就跟她沒什麼兩樣了明白嗎？」姜巧巧正色道，「你是要讀書的，將來是要考取功名的，品德要端正。」
大寶抿著唇不說話。
「你要相信我的能力，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離他們遠遠的。劉婆婆就是個沒本事，欺軟怕硬愛貪小便宜的可憐人而已。」
「你不能因為她的嘴臉污染了自己，你將來會遇到正人君子，會跟風度翩翩的讀書人高談闊論，你不該被自己的阿奶困住。」
大寶似懂非懂，但明白姜巧巧是為他好。
「我知道了娘，我一定會好好讀書的。」
姜巧巧點頭，「等你讀書了，你的老師會告訴你這些道理。」
她思索片刻，「等過了這幾天，我帶你去李秀才家去，跟他讀書可好？」
「可是……」大寶既欣喜又遲疑，「可是我走了，弟弟妹妹沒人照顧怎麼辦？」
「二寶是要跟你一起去讀書的，他快五歲了，也能一起讀書。你們倆讀書了，我白天帶著小白出去挖點野菜，我種的菜園子過不了多久也能吃了。」
姜巧巧拍著他的肩膀，「你放心，我可不是普通的小女人，你跟二寶若是讀書讀得好，我們可以早點去縣裡讀書，那裡沒人偷我們的家，不然我隨時可以報官。」
二寶站在門口，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流。
娘真的太好了，她竟然要他一起去讀書。
曾經他想都不敢想這些。
他一定不能辜負娘的一片苦心。
小寶不明白他在哭什麼，但看他不敢出聲，便伸出小手替他擦眼淚。
「二哥不哭，小寶也不哭。」
二寶看著小寶癟著小嘴忍著不哭的樣子，不由笑了，「我沒哭，我就是開心。」
他開心的是，這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樣。
他要讀書了哎。
*
五天後，大姨媽結束了，姜巧巧帶著幾個孩子來到李江懷家。
因為莊裡人有忌諱，身上有月事的婦人不能去人家家裡串門。
入鄉隨俗，她尊重便是。
更何況，大姨媽在的時候人不舒服，她也不想去人家家裡。
李江懷正好在家，他坐在院子裡，看著兩個孩子讀書寫字。
「李公子，聽說你之前找過我們，我今天是來問問，這莊子上的學堂是怎麼讀的，他們倆能一起去嗎？」
李江懷穿著灰色的長衫，頭髮用黑色的髮帶束在腦後，身材修長，容貌端方，膚色健康，跟莊子上在地里幹活的人的確很不一樣。
他起身走到門口，「原來是巧巧，快進來。」
巧巧？
他叫得很親切，難不成原主跟他挺熟？
心裡這麼想著，姜巧巧帶著孩子進了院子。
此時太陽偏西，院子裡不曬也不涼，讀書寫字正好。
這裡地處西北偏南一點，四季分明，樹林也多，夏天不會很熱。
姜巧巧暗自慶幸，還好還好，若是她穿到了南方，沒有空調的夏天，她會熱成魚乾，夏天什麼事也做不了。
「你們請坐。」
李江懷搬了小凳子給他們，鋪了青磚的院子乾淨整潔，青瓦白牆，很是好看。
大寶二寶按照姜巧巧的指示，來到李江懷跟前，規規矩矩地問好，「見過老師。」
沒讀過書的孩子不習慣這樣，還有點扭捏。
李江懷的兩個孩子偷偷笑了，他們倆更不好意思。
姜巧巧笑道，「羞什麼，以後讀了書習慣就好。」
李江懷看著一身暗紅色大襟長衫的姜巧巧，不由暗暗驚訝，她怎麼變得這麼好看。
舉手投足就落落大方，說明眸皓齒也不為過。
她身上哪裡有半點落魄婦人的影子，跟曾經那個見到人不敢抬頭打招呼，靠著牆根走路的女子相差甚遠。
若不是臉還是那張臉，李江懷以為這是換了個人。
她明明跟其他人一樣在外面忙碌，皮膚卻白裡透紅，太陽光一照，那雙眼睛閃爍著堅毅強大的光芒。
蒙塵的珍珠終於見了光。
「李秀才？」
姜巧巧見他愣愣地在出神，不由多喊了兩聲。
「見笑了，我只是忽然覺得，你跟以前很不一樣，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說著，李秀才端起孩子遞上來的茶，「坐下喝茶吧。」
這莊子上去人家做客，一般都是讓人喝水，喝茶的少之又少。
而李江懷家的確有這個能力和格調，因為他們家平時就喝茶。
看李江懷的一雙兒女穿著得體，舉止大方，跟尋常人家的孩子也很不同。
再看看大寶二寶看著他們的神情，姜巧巧仿佛從他們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原主也曾經渴望讀書，每次受委屈的時候，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是個男孩。
「你想供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去讀書，李某很是敬佩。」李江懷問道，「只是不知，你想讓他們在哪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