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氣氛有些凝滯。
豐盛的飯桌上,大人們有些沉悶。
幾個孩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到桌上的肘子,一個捧著一個開心的直樂。
「爹爹,吃肘子,還有豬蹄,好吃。」
小寶大方地將自己的肘子遞到朱文景眼前,「今年娘親打了好多野豬,這個最好吃的,爹爹多吃點。」
朱文景摸了摸她的腦門,語氣柔和,眼裡帶著再溫柔不過的笑。
「小寶自己吃吧,爹爹不餓。」他給小寶擦了擦臉蛋,「快吃吧,蹭到臉上了。」
「嗯,爹爹也吃,桌上還有。」小寶張大嘴巴咬了一口豬皮,吃得津津有味。
秦繼周面無表情地坐在桌前,看著眼前的肉菜,還有他沒吃過的野菜,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朱文景湊到姜巧巧耳邊,「怎麼了?」
姜巧巧擋著嘴唇小聲地回道,「我把我的真實身份跟他說了,他受了打擊,這會兒正難過呢。」
朱文景輕輕地敲了敲她的腦門,「怎麼這麼早告訴他,就不能等他走了再說?」
姜巧巧還想說什麼,就聽秦繼周沒好氣地用筷子戳了戳桌面。
「悄咪咪的說什麼,本將軍耳力好,能聽到。」他瞪了眼朱文景,「別以為本將軍輕信你們倆的陰謀詭計,我才不上當,快吃飯,肉涼了還要幾個丫鬟去熱一次,快點的。」
說著,秦繼周夾起一個豬蹄遞給姜巧巧,「吃。」
「謝謝。」姜巧巧雙手接過,沾了沾蒜泥塞到嘴裡,「嗯,真好吃,文景,你也吃。」
今日南雁跟吳先生坐在炕頭邊的炕桌前,安安靜靜的吃飯,臉上的神情都不大愉悅。
秋香跟春桃還有夏荷,坐在一旁的小桌子前,安靜地拿著饅頭就著炒菜吃,今天的粉條是秋香炒的,很香。
「將軍何時出發?」朱文景咬了口豬蹄,「不如請將軍先替我守著,我陪巧巧過完年再去也不遲。」
秦繼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若是昨天,他早就懟回去了。
但是現在,讓讓他也無妨。
「我今日就走,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反正你手下那幫能人異士,還有你那老師都是厲害角色,就算你不守著,他們照樣能打得那群不安分的人回家找娘去。」
朱文景點頭,「我跟巧巧的親事,還得等我姨母來了再商議。」
秦繼周看向姜巧巧,「嗯,知道。」
姜巧巧沒敢看秦繼周的臉色,昨晚上有些衝動了。
看著他花白的鬢邊,她有些後悔。
都是長輩,她怎麼就不能為他考慮考慮。
「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既然你們兩情相悅,本將軍也不攔著,不管巧巧是不是我的女兒,我都願意送你出嫁。」
說到這兒,秦繼周嘆了口氣,「只是我還得跟我那老兄弟寫封信,好好的說道說道,將他們的婚事給退了。」
「那就有勞將軍了。」朱文景雙手抱拳,隨後端起酒杯,「敬將軍一杯。」
「昨天還不是喊我岳父,今日就懶得喊了?」秦繼周板著臉挑刺道,「身子不適就少喝酒,我家巧巧總歸要有自己的孩子。」
「……」姜巧巧震驚不已。
「既然你們要成親,總要留下點什麼,這張臉能不浪費就別浪費,本將軍很想知道你們生出來的孩子,會不會像她哥哥。」
「……」姜巧巧跟朱文景對視一眼,沒想到秦繼周如此開明,這麼快就接受了?
「爹,那我娘那邊,你要不要……」
「我有分寸,你別操心,下次別再說些我不愛聽的,尤其是見到你的時候,千萬別瞎說話,不然我會同意這門婚事。」
秦繼周嘆道,「原本想去姜家看看,感謝他們這些年的養育之恩,時間不允許,那就下次再去,你轉告他們一聲,免得他們覺得本將軍小家子氣,對他們有所怨言。」
姜巧巧心想,這不明擺著有怨言嗎?
「外公要走嗎?」小寶抱著肘子看向秦繼周,「不帶小寶嗎?」
二寶笑道,「帶上你去打仗嗎,再過十幾年去吧,你現在連刀都提不動。」
「小寶能提動,娘親給我買的桃木刀很輕的。」小寶奶聲奶氣地糾正道,「外公說了,小寶能上陣殺敵,將來還能當女將軍呢。」
在座的人不由露出驚訝的神情。
「小寶,你真想當女將軍?」姜巧巧又驚又喜,伸出雙手拍了拍,「小寶過來,讓娘親抱抱,是外公告訴你可以當女將軍的嗎?」
「嗯,」小寶點頭,「外公說了,這世上的將軍可以是男孩子,也可以是女孩子,小寶這麼聰明,將來肯定能當女將軍。」
姜巧巧看向朱文景,再看向秦繼周,神情複雜。
「你若是捨不得就算了,我就是……」
「她既然喜歡,過兩年你就帶她在軍營歷練,若是她不喜歡再回來,」姜巧巧有了主意,平靜地打斷秦繼周,「如果她生來就有鴻浩之志,我不能折斷她的羽翼。」
秦繼周錯愕,「此話當真?」
「當真,」姜巧巧摸了摸小寶的腦袋,「如果我們家小寶當真有這個天賦,她有志向有毅力,我當然會支持她。」
朱文景轉頭問她,「那你不怕她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更好,我養著她,」姜巧巧笑道,「就怕她將來對那個男人一見鍾情,放下一切跟他走了,我會哭的。」
秦繼周嘆了口氣,「你又何嘗不是如此。」
「抱歉了爹,若是實在不行,我們一起去軍營吧,反正朱文景這勞什子的王爺當得憋屈,不如讓他入贅秦家,您意下如何?」
「噗……」
秦繼周剛入口的酒噴了出來。
朱文景勾唇笑道,「將軍可是不願意?」
「你……」秦繼周指著朱文景,「你你你……若是你真的入贅秦家,皇上還能放得過我們?」
「我們手握百萬雄師,秦將軍門下兵將眾多,難道還怕一個皇上不成?」
「大膽!」秦繼周一拍桌子,「休得胡言亂語,你是想害死本將軍不成。」
朱文景知道,他的意思是小心隔牆有耳。
而坐在屋內,唯一不算是自己人的吳君戰戰兢兢,手中的酒灑在衣服上,哆哆嗦嗦地對上眾人的目光。
「在下……在下沒有聽清,在下什麼都沒聽到,還請各位將軍饒命。」
朱文景微微一笑,「先生聽見了,您難道還不打算投入本將軍麾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