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6章 裝就完事兒了

  第906章 裝就完事兒了

  雲景宣話音剛落,全場已鴉雀無聲。別說那被兩名刀斧手鉗制的方雄等人,即便是坐在下方的一眾士兵眼底都波瀾陣陣,久久無法平靜。

  汝聽,人言否?

  如果說在以往,這句話還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那麼此時此刻,便是真正的震驚了。

  很顯然,這位宣王根本就不在乎蒙冤者的死活,他在乎的是弱肉強食,物競天擇。

  用他的話來說,蒙冤者太多了。

  你為何蒙冤?

  不是壞人的錯,而是你自己不夠努力,弱者註定任人欺凌。

  就像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將軍們,這些人都無辜,可死了就是死了。任何阻擋他大業的人都該死。

  就比如眼前的方雄。

  雲景宣不管方雄身上有無冤屈,只要對方擾亂刑台,給他殺雞儆猴的計劃造成阻礙,他就會殺。

  而且是先讓對方訴說,給予對方滿滿的希望之後,再毫不留情的將希望碾碎。

  這比起一開始便絕望,更加的誅心,更加讓人無力。

  此刻的方雄愣愣的望著雲景宣,這一刻他竟連憤怒都做不到了。

  絕望如潮水般向他湧來,讓他跌入了無盡的黑暗。

  因為他直到此刻才明白,他所期待的那一絲絲光明,早已是邊軍中不存在之物。

  今日他在劫難逃,避無可避……

  被兩名刀斧手重新拖到虎頭鍘前,方雄還未等人將他按住,便自動低眸垂首,將頭靠在了鍘口之上。

  只要鍘刀一落,他這悲劇的人生便可以結束了。

  雲景宣:「開始吧。」

  再度在桌前坐下,雲景宣獸袍一揮,眼中涼意森然。

  耽誤了這麼久的時間,還是快些砍了吧。

  聞言,在場所有人都緊張起來。即便絕望如方雄,都無法從這種氛圍中逃脫。

  這一刻,眾人正襟危坐,刀斧手嚴陣以待,那一群死刑犯更是心如死灰,暗自垂淚……

  然而他們坐了半天,舉刀半晌,更認認真真的哭了好一會兒,卻一直未聽到那監斬官口中的「行刑」二字。

  誰是監斬官?

  還真不巧,就是那位被方雄得罪的小軍官。只不過當大家尋著位置望去,想要追問這王八蛋怎麼又掉鏈子的時候,變故發生了。

  那是,血……

  華燈之下,一具男屍鮮血噴涌。他跪在地上,腦袋竟骨碌碌的滾落在地。而那些映入眾人眼帘的鮮血,正出自此處。

  「這不是那個監斬官嗎?他這是……」

  「死了,身首異處,就是神仙來了也難活!」

  「可他怎麼忽然死了?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在我們軍營動手?」

  ……

  一道道議論聲在眾人耳邊循環,大家似乎都在猜測著什麼,直到他們清晰的瞧見那無頭男屍身後,居然站著一個他們極其熟悉的身影。

  雲景宣:「燕離!」

  目光瞬間鎖定燕離,此刻的雲景宣竟不再理會監斬台上的犯人,而是徑直飛身,一隻大手猶如鷹爪般襲向了燕離。

  而被他盯上的燕離,此刻正手持殺人的血刀,一步不退的站在原地。

  這一幕是震撼的。無論是畫面細節上,還是局中人物皆是如此……

  燕離,這個他們軍中的叛徒,讓前鋒營不少人在其手下吃了暗虧,讓王爺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人,他居然還敢出現在此。

  兩個字,找死!

  目光如冰,就在雲景宣的手一點點接近燕離的脖子,隨時可能將對方的脖子擰斷時……

  一枚石子兒竟猶如流星隕落般,墜入雲景宣的視線,瞬間將他前沖的身子逼退。

  雲景宣:「這是?」

  目光一暗,雲景宣顯然知道這石子兒是沖他來的。

  別看這似乎只是個平平無奇的石子兒,其上卻蘊含著極其恐怖的力量。因為雲景宣看得見,周遭那扭曲的空氣。

  就連他都不知道,自己若是被這石子兒砸,還能不能毫髮無傷……

  他不知道,卻也不敢嘗試。

  因為萬一呢?

  因此在一眾震驚的目光中,雲景宣竟真的身形爆退,最終站在了燕離的十米之外。

  而燕離則手持血刀,踢開腳邊的屍體,目光含笑的望向雲景宣。

  很顯然,燕離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太久太久。

  從他奉老師之命潛入邊軍,從他見證雲景宣的一場場殺戮,從他帶著兵符一路叛逃開始……

  他一直都在等著雲景宣遭報應的那天。

  因為他一直相信著天道,相信惡人有惡報。他覺得雲景宣總有一日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終於,這一刻來臨了!

  於是乎,在雲景宣等人沉悶的目光中,燕離竟丟棄血刀,單膝跪地。

  恭敬的低下身子,他正詭異的朝著刑台之後,那某一個被樹林環繞的方向行禮。

  這個禮節除了恭敬,還氤氳著無與倫比的虔誠。

  仿佛他是個信徒,正在朝拜自己的神明一般。

  太詭異了……

  不只是其他人,連憤怒的雲景宣都被這一幕給鎮住了。

  不是他笨,而是他無法理解。

  他不明白燕離為何孤軍深入,為何有膽站在他的面前。

  當然,更不懂對方眼中的虔誠。

  因為他雲景宣沒有心,似乎不會對任何東西生出敬畏。

  誰都不可能!

  燕離:「燕離,恭迎太子殿下!」

  抬眸,燕離終於用內力包裹著聲音,大聲的喊出了自己的目的。

  太子殿下?

  此刻,場中的眾人都抬起了頭。

  他們面面相覷,皆瞧見了對方眼中那真真切切的震撼。

  太子云驚月,一個出生時便輕雲蔽月,而後更被無數女子追捧,最得當今皇上喜愛的皇子。

  當然,他也是宣王最大的對手,登上皇位的最大阻礙。

  他們此行的目標,首先就是打下被其控制的敘州,而後來個長驅直入。

  可他們人還沒到敘州,對方卻先出現在了這裡嗎?

  不可能吧……

  這道否定的聲音同時在所有人心中響徹,包括曾有過希望的方雄等人。

  直到他們瞧見那明月之下,竟真有一道微光被緩緩放大。

  那是……

  月色迷濛中,兩道纖細倩影翩然落地。她們身著月白羅裙,猶如天邊仙子,令人齊齊側目。

  衣袂飄飄,玉手纖纖,手中宮燈光華熠熠,映照著那一張張早已被驚艷的面龐。

  更讓人驚異的是,那兩名少女腳下竟有陣陣白霧升騰……

  這白霧將刑台充斥,竟讓原本的殺戮之地,沾染了前所未有的仙氣兒。

  太美了……

  別說是那群士兵,即便是雲景宣都未曾見過這般景象。

  景美,人更美。

  饒是自詡閱女無數的他,都不得不讚嘆眼前二女的貌美。

  一個冷艷高貴,一個清麗脫俗,截然不同的風格,卻讓人久久無法側目。

  這個開場,顯然已達到了它預想的效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正所謂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這配角唱罷,自然該輪到我們的主角登場了。

  「雲景宣,你姑息養奸,有冤不鳴,更為亂臣賊子,禍亂天雲。本宮看你這所謂的刑台,今日是無法行刑了!」

  一道清朗的聲音夾雜著刺骨的寒意,在一眾人的耳畔響徹。

  同一時間,大家幾乎都在東張西望,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可對方這招顯然高明,根本未被他們抓到行跡。

  而在他們眾人尋找聲音之主時,那原本已被摁在虎頭鍘上的方雄等人,竟不約而同的被一道微風托起,再次站直了身子。

  這不是他們主動的,而是自然而然的。

  也就是在這一刻,那方雄的腦子忽然嗡的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

  這聲音怎麼……

  是的,他覺得方才那道聲音,竟像極了他手下的一個人。

  那個嚷嚷著要出去打獵,最後卻帶著一群人一無所獲,險些氣死他的那個人。

  難道對方居然是……

  霧氣漸漸稀薄,花瓣猶如雨下間,一道追光已打落在兩名少女之間。只見那光中之人身姿修長,青衣華貴。

  他的英俊瀟灑與風流倜儻,是不爭的事實,就宛如他手中白玉為骨的摺扇般,尊貴優雅。

  追光、少女、花瓣、煙霧、絲竹,再加上這張讓無數女子神魂顛倒的面容,看得一眾糙漢神情恍惚。

  因為這個逼裝的,簡直比之前的宣王強多了。

  不止是氣場,還有他們根本營造不出來的神秘與夢幻。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他們甚至覺得除了太子殿下,無人再配得上如此出場,與這般與眾不同的逼格。

  一個字,強!

  而在一眾充滿讚嘆的議論聲中,雲景宣顯然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雲景宣:「雲驚月,你好大的膽子!怎麼,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抽出腰間的長劍,雲景宣幾乎想也沒想便向雲驚月沖了過去。

  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大家為了皇位你爭我奪,切磋比試自是家常便飯。

  比才學與對女子的吸引力,他的確不如雲驚月,但要是論起武藝與帶兵打仗,雲驚月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眼下眾人被雲驚月的排場所迷,他必須立刻將之打破。

  雲驚月:「就憑你?」

  手中摺扇輕搖,雲驚月扇若流水般開合,瞬間抵擋住了雲景宣手中的長劍。

  然而天知道,某人此刻的表情有多從容瀟灑,那隻握扇子的手就有多痛。

  因為雲景宣很陰的,他怎麼可能老老實實的跟他拼力氣?

  所以在一眾人看不見的暗處,正有一道道勁風透過扇骨,瘋狂的往雲驚月握扇子的手上鑽。

  太可惡了這也……

  心中暗罵雲景宣不是人的同時,雲驚月已不自覺的向身邊某位導演傳音道:

  「喬樂,你們再不救我,我手上的骨頭就要折了……」

  雖然不知道導演是什麼,但一有問題喊她就對了!

  雲霧中,提著花燈的喬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心說你好歹也是個太子殿下,聯盟中的幾大巨頭之一……

  這才哪跟哪兒啊?

  你就開始叫了?

  拜託,有點兒出息行不行?

  雲驚月:「我,我不行了喬樂……」

  喬樂:「……」

  手中花燈一揚,燈火葳蕤之間,某躲在暗處啃雞腿的二大爺終於等到了信號。

  只見其大手一揮,雲驚月瞬間輕鬆百倍。

  因為那前一秒還用劍抵著他,一副要他狗命模樣的雲景宣,此刻已如炮彈般倒飛,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金鑲玉桌案之上。

  嘩啦!

  杯盤狼藉,佳肴灑地,倒是那桌子真的結實,竟穩穩的接住了倒飛的雲景宣。

  準確的說,不是桌子接住了雲景宣,而是雲景宣推著桌子飛了老遠。

  而眾人反觀台上的雲驚月,除了衣袂如風,自在飛揚之外,就連臉上的笑意都紋絲不動,彰顯著大佬所獨有的從容。

  雲驚月:「雲景宣,你也不過如此嘛。」

  咧嘴一笑,雲驚月的表情之欠,讓他分分鐘夢回半年之前。

  因為半年前的荷花宴上,他也是這般被君晏打的爬不起來,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的。

  還別說,導演不僅不安慰他受傷的心靈,居然還以君晏為模板教他什麼叫瀟灑,什麼叫欠……

  嗯,這種感覺他雲驚月秒懂,但就是肋骨有點痛。

  好在效果拔群,他發現雲景宣飛出去的瞬間,全場都被他震懾住了。

  別說了,看著那紛紛而落的花瓣,以及那一道道呆滯的目光,連他都覺得自己帥呆了。

  雖然不是自己裝的逼,但就是爽的不行……

  不過爽歸爽,劇情還是要走的。

  因為雲景宣下一秒,便發出了冰冷的指令聲。

  「殺了他!」

  不用雲景宣動手,他的一眾親信已如護主的狗一般,瘋狂向雲驚月撲了上來。

  明晃晃的尖刀襲來,同時將雲驚月三人圍住的,還有那空出手來的刀斧手們。

  對雲景宣而言,這顯然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因為誰也沒想到雲驚月會主動送上門來,給他雲景宣一個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拿下敘州城,來一個長驅直入的機會。

  舔了舔嘴唇,雲景宣覺得自己又行了。

  然而他就行了不到五秒,嘩嘩嘩,那些衝上去的親信竟猶如割麥子一般倒地,來了個標標準準的頭身分離。

  斬首,他雲景宣從未見過如此乾淨利落,一擊必殺的斬首。

  而這一切的發生,居然只在雲驚月揮手之間。

  玉扇輕舞,萬念俱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