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章 沒有感情的趕路機器

  第887章 沒有感情的趕路機器

  夜深人靜,喬樂成功將自己和沐鳶的臉塗了個髒兮兮。

  別說了,這一路走來,她們遇到了幾十次搶劫,其中有三分之二都是奔著色來的。

  都怪沐鳶,沒事長那麼漂亮幹嘛?

  看吧,害的我也得抹泥!

  這話喬樂跟沐鳶說過,可沐鳶不僅不信,還打她,簡直太可恨了。

  做好偽裝,喬樂幾乎想也沒想便望向了燕離,一雙明眸亮晶晶的,充斥著一句你懂我的意思吧?

  燕離:「……」

  說真的,他不想懂的。

  可他知道,他不懂不行。

  大難不死,不管有沒有後福,也是坦白的時候了。

  雖然他一開始是被沈靈坑了,但今夜的逃命的確因他而起。他若不給個合理的解釋,也實在說不過去……

  燕離:「我叫燕離,是天雲禮部尚書司馬子詹的弟子。我在親兵營中蟄伏三年,直到前不久才受家師之命竊取宣王兵符……」

  篝火前,四人團團圍坐。

  燕離在一邊,喬樂三人在另一邊。

  不知為何,此刻的燕離竟有種被三堂會審的錯覺……

  沈靈:「兵符?」

  聞言的沈靈微微一愣。

  她出生商賈之家,雖愛做些不著調的美夢,與一些別人不理解的憨憨事。但她不傻,尤其對於政事。

  兵符之重,戰亂之始。

  她在天雲兩個月,早就聽聞了天雲太子與宣王不和之事,只是她沒想到,這不和竟已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

  燕離:「宣王剛愎自用,對皇位志在必得。而他手下這群親兵,更是一群被他蠱惑的瘋子。」

  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所謂富貴險中求,江湖朝堂本一家?

  這些話若是放在王朝沒落,應該改朝換代之時,的確有那麼一點道理。

  可現在國力繁盛的天雲,根本不需要這種拖垮王朝的革命。

  內憂外患,內憂可除,那外患呢?

  雙手緊握,燕離對眼前的時局充滿了憤慨。

  因為他知道,就算他能將兵符交給太子,他們得到的也不過是個緩兵之計。

  宣王那個瘋子籌謀已久,絕不會因此善罷甘休。

  而在燕離憤慨的同時,那沉寂已久的沐鳶也挑了挑眉。

  好傢夥,她瞪著喬樂,直呼好傢夥。

  好了,她懂了,嚴絲合縫的懂了。

  君晏和喬樂,一個陰險,一個狡詐,一個沒有心,一個不要臉。

  她說當初的雲驚月怎麼那麼慘,不僅要悔婚,還得賠償巨款。

  好好一個天雲太子爺,除了來時光鮮一點,就再也沒有體面過。

  原來是有內奸啊!

  沒錯,沐鳶老早就看出喬樂對燕離的心思了。

  要不是自己人,喬樂會這麼積極?

  又是幫著逃命,又是推崇沈靈,這明顯是知道燕離傷得重,在變相的為其減輕負擔啊。

  加之喬樂看著燕離一臉興奮,比看到她的有緣人還要激動……

  沐鳶可以肯定了。

  這燕離百分之百跟君晏有關。

  而再聽燕離提起老師司馬子詹,嗯,這條線又對上了。

  可以,你們屬實可以!

  燕離:「眼下我還需將兵符送到敘州,並親自交到太子殿下手裡。前路艱險,我想我與三位姑娘的緣分也就到這兒了。」

  望著火光,燕離幽幽的說道。

  眼下他們的確逃出了江州,可宣王還有沒有後手,他也不太清楚。

  他可以為了大業不管不顧,甚至犧牲自己。可三位姑娘是無辜的,他不能再牽連她們了。

  至於那位手持紫玉令的姑娘,他是沒資格打探人家身份的。

  因此分道揚鑣,再好不過。

  想著次日還要趕路,燕離也不再多說。只見他轉頭扎進了樹林,抱來了一堆軟軟的松針。

  將火堆轉移,他在原火的位置鋪上松針,並將這個位置讓給了喬樂三人。

  但也就是這一幕,讓喬樂陷入了沉思。

  喬樂:「燕離,你招很少見啊。怎麼?這也是跟你那大文豪老師學的?」

  司馬子詹是大文豪,大家都知道。所以喬樂覺得她這麼稱呼,應該也不會穿幫吧。

  果然,燕離只是愣了一秒,便輕輕地搖了搖頭。

  燕離:「不是老師……但準確的來說,應該也算是我師父了。他曾指點過我幾招,只是我太弱了,還不夠格成為他的弟子而已……」

  眼中掠過一絲明顯的敬意,燕離靠在樹邊,短暫的放下了所有的警惕。

  沈靈:「不夠格?難道是個白鬍子老爺爺,那種隱居深山的得道高人?」

  趴在松針上,沈靈一臉興奮的問道。

  畢竟她家那些大熱的武俠話本里,都是這麼寫的。

  燕離:「不是……他要是個老爺爺就好了。畢竟老爺爺厲害情有可原,可他……」

  可他比你還年輕對吧?

  在燕離的難以啟齒中,喬樂懂了。

  同款鋪床,比燕離年輕,指點過燕離,還讓燕離自慚形穢……

  嗯,是她家那個歐皇沒錯了。

  喬樂:「那你想認他這個師父嗎?」

  對燕離眨了眨眼睛,喬樂漫不經心的問道。

  燕離:「想啊,怎麼不想。不過時間不早了,我還是去夢裡想吧。」

  傻笑了兩聲,燕離依舊很有自知之明。

  少主的弟子都是一方大能吧。就他?一個小小的,連盜個兵符都差點搞砸了的暗衛?

  喬樂:「既然想,那就當吧。小問題,我替他答應你了。」

  燕離:「???」

  他剛準備躺下去,便被喬樂震驚的坐了起來。

  只不過他坐起來之後,看到的卻是喬樂那充滿鼓勵的眼神。

  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沈靈的感受。

  雖然我不一定可以,但如果有人願意相信我,我便能創造奇蹟。

  即便創造不了,也能獲得發自內心的歡愉。

  燕離:「那就謝謝姑娘了。」

  不過姑娘您可真夠狂的。

  這話跟我說說就好,可別跟其他人亂講啊。畢竟老師說了,得罪了那位可是會沒命的啊。

  對此,那剛剛躺下便收到了燕離傳音的喬樂表示,怕什麼?他還敢打我不成?

  家暴犯法的!

  緩緩闔上雙眼,一抹笑意不禁在喬樂嘴角浮現。

  燕離啊,雖然你是個憨憨,可看在你師父的面子上,你命不該絕啊。

  哎,誰讓我愛屋及烏呢。

  夜色朦朧間,江州城門再次開啟。

  親兵營得到軍令,已如潮水般自城中撤離,奔向他們此刻的大本營——汝州。

  與江州的煙花柳巷不同,汝州乃是人口眾多,糧倉密集之地。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將之作為叛軍的大本營,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

  而喬樂等人也並不知道,其實陳彪並非親兵營真正的核心。

  或者說,是並非此行的核心。

  早在親兵營動身之前,宣王便已經派了親信混入軍中,執行著另一項秘密任務。

  抓人。

  這個人不是指燕離,而是指那些逗留於江州的商賈巨富,名仕才子,以及一眾朝中高官家的紈絝公子。

  江州以煙花得名,而這煙花之下,美人之前,又哪裡少得了這些裙下之臣呢?

  可以說,這抓他們,可跟抓燕離一樣重要。

  畢竟人質用的好,朝廷定會束手束腳。

  汝州,軍營

  同一片天空下,汝州城外的軍營也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大帳之內,燈火通明。

  前一秒歌舞昇平的營帳,此刻已成為了血的海洋。一眾女子蜷縮於角落,戰戰兢兢神情呆滯。

  誰也沒有想到,宣王今日的大宴賓客,竟會是一場計劃好的鴻門宴。

  兵符失竊,軍隊停滯。這對宣王而言的確是毀滅性的打擊。可如果把這些只認兵符的將軍殺了,兵符不兵符,還重要嗎?

  不重要了。

  因為當群龍無首之時,他雲景宣自然便是那個首了。

  抬眸,青年男子身披鎧甲,眉眼陰翳中隱著一絲癲狂。他將杯中美酒傾斜在地,似在敬那滿地亡魂,又似在敬自己的宏圖偉業。

  「王爺,陳彪等人失敗了!不僅如此,他們兄弟幾人也……」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一名副將撩開帳簾,在滿地狼藉中對雲景宣稟報導。

  雲景宣:「廢物,果然是些不中用的廢物。到是那該死的司馬子詹,不僅自己輔佐雲驚月那個賊人,竟還派弟子來妨礙本王。可惡!」

  將手中酒杯猛地砸在地上,雲景宣抬頭看天,狂笑不止。

  他就是個反派,一個臉譜化的反派。

  而反派最擅長的,自然是反間計。

  雲景宣:「給我那太子弟弟的細作一個機會,讓他知道今夜之事。」

  「您的意思是?」

  雲景宣:「既然兵符已是無用之物,那我們何不將計就計,讓他們互相猜忌,來一場窩裡鬥呢?」

  眼看著屬下轉身而去,雲景宣的笑聲更狂了。

  而狂是一回事,這笑多了頭暈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喬樂在這兒一定會一本正經的告訴他,你這是笑缺氧了。

  話分兩頭,次日天剛蒙蒙亮,燕離便躡手躡腳的起了身。

  本著非禮勿視的原則,他只是拱手對喬樂三人行了一禮,以感謝她們的救命之恩。而後便提劍抬步,向著敘州方向而去。

  敘州距離此處不遠,只需跨越兩座城池。

  老師說了,他早便告知太子在城中坐鎮,自己只要去那兒,就一定能找到太子。

  其實燕離也明白,天雲共有四大重鎮。

  一是京都,二是汝州,三為敘州,四為江州……

  京都乃是國之根基,龍氣所在,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而排在第二位的汝州離邊軍最近,乃是天雲糧倉,四國糧都之一。

  當初老師就是算到宣王會占領汝州,以汝州為大本營,這才立刻建議太子前往敘州的。

  如果說汝州是天雲糧倉,那敘州便是軍需重鎮。

  天雲的重弩、鐵器、長槍等等軍備,都是在敘州製造的。

  如果宣王占領汝敘兩州,這場仗恐怕就很難打了。

  可即便敘州守住了,汝州的糧與江州的財,也足夠宣王起事了。

  低頭,此刻的燕離一邊忍受著傷口的鈍痛,一邊憂心著天雲的時局。

  但他也知道,他能做的事很少很少,不該想的,還是不要想了。

  然而因為受傷而反應遲鈍的他又哪裡知道,在他的身後還有三道身影,正在狗狗祟祟……

  只不過此刻的三人面面相覷,似乎出現某種尷尬的分歧。

  那就是誰該跟著燕離,誰不該跟著燕離。

  說出來大家可能不信,眼下的她們互相都覺得對方不該跟著燕離。

  喬樂覺得沈靈應該趕緊回到江州,去尋回她的屬下以及那些被她救下的姐妹們。

  而沈靈覺得喬樂與沐鳶不該跟著燕離,應該回江州修養,靜候佳音。

  天知道她倆連想的理由都是一樣的。

  那就是你武功又不行,這跟著去不是添亂麼你?

  而此話不僅是她倆的心聲,也是沐鳶的心聲。

  因為甭管是當大爺的喬樂,還是拖油瓶一樣的沈靈,她倆都過的很舒服。

  最累的是誰?

  當然是她這個真正負責打架的人啊!

  所以在她看來,她倆都別去了,都滾回江州待著去。那樣我也可以不去了,任由那燕離自生自滅吧!

  然而沐鳶也知道,自從她的生活中多了喬樂這個逼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心想事成過。

  因此最後的結果顯而易見,該回去的不回去,想回去的回不去。

  得,大家一起跟著唄!

  於是乎,燕離發現了一件怪事,那就是他的後面總是熱鬧非凡。

  似乎總有數不盡的人在圍觀。

  至於他們在圍觀什麼,他也不知道。

  總之就是他沒日沒夜的趕路,整整跑了五天,終於來到了敘州地界兒。

  這一刻他如獲新生,而喬樂和沈靈卻差點兒哭出了聲。

  別說她們了,就連沐鳶都覺得自己又瘦了。

  真的,這個燕離簡直像個沒有感情的趕路機器,全程趕路。

  喝水吃飯路上隨便解決,睡覺一刻鐘,跑路五小時。這一路跟下來,喬樂三人眼圈兒都已經黑了。

  照了照自己那黝黑的眼圈,當事人喬樂表示非常的後悔。

  你早說你這麼能跑?我一定不當你師娘。

  而就在喬樂照鏡子這個空擋,燕離又跑了。

  只是燕離一路飛奔,終于越過重重阻礙,拖著疲憊而又虛弱的身體來到天雲行宮時……等待他的卻不是鮮花與禮炮,而是冷冰冰的包圍。

  他的眉心火早就黑了。

  因為他又成叛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