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道里側，齊劉海女學生小心翼翼地將那本習題本打開，翻了幾頁。
空白的頁面上，出現兩個簽名，一大一小，一個潦草狂野，一個端正稚嫩。
大人的字跡是：冷清清。
小孩的字跡是：霍言珩。
女學生拿出手機，偷偷看了眼前方，忍不住給好閨蜜發去簡訊。
【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坐飛機遇到冷清清？她還給我簽名了。】
閨蜜在課上開小差，飛速回消息：【記得記得，怎麼了，別告訴我你又偶遇她了，我會羨慕瘋的。】
女孩：【……emm，我倒希望偶遇的是她。】
閨蜜：【？？？所以你偶遇誰了。】
女孩：【別提了，剛才在飛機上偶遇了姜明珠拍攝同一個節目，我想要個簽名，結果你猜她說什麼——『難道你沒看到我正在忙？』，漂亮是漂亮，脾氣也是真差，跟節目裡的形象有些不一樣。】
其實嚴謹來說，算不上不一樣。
只是乘客們對於姜明珠的脾性，在線下有了更加清晰的認知。
天南地北的兩個人，開始了對姜明珠瘋狂的吐槽。
最終，兩人得出一致結論：
【還是冷清清好。】
結束吐槽之後，閨蜜還是對自家姐妹的遭遇深表氣憤，登錄微博大號，發了一條微博，直指姜明珠。
【今天發生了一件讓我很氣憤的事情，我的閨蜜有幸跟某節目組嘉賓共乘一個班次，她想上去要個簽名，卻被無緣無故發了通脾氣。】
閨蜜徐夢是個同人畫圈大觸，畫技出神入化。
評論區有無數粉絲每天喊著『太太餓餓』，嗷嗷待哺地蹲守在評論區內，等待著來自太太的投餵糧。
可千萬別小看了這些粉絲們。
徐夢回看了一遍剛才的直播，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好閨蜜雙手舉著習題本，聽到姜明珠的回話後，錯愕抬眼的那一瞬間。
簡直傻得要死。
她將這一段視頻截取出來，放到自己的微博上，並且置頂。
姜明珠瞬間的表情經過慢放、特寫放大後。
徐夢發現，這位重量級嘉賓的眼底，流露出的不僅僅是不耐，甚至還有鄙夷。
這時候，必須再拉出冷清清，進行一下當日的情景重現。
徐夢越剪輯越覺得有意思，忍不住放出去給粉絲看。
【我好像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大家自己來看看吧……】
大觸粉絲的互動性非常高，徐夢的粉絲們馬上貢獻了上萬的點讚量和評論轉發，並且在評論區內踴躍發言。
【兩個人的微表情對比堪稱慘烈。】
【這麼一比，冷清清簡直是天使，她的笑容也太真誠了。】
【第二個……這是啥呀！麥艾斯。】
【就怕人比人。】
【姜明珠翻白眼也不是第一次了，大家自己看好吧（配圖）】
這條微博很快被頂上了熱門，許多網友也紛紛貢獻出自己的放大截圖。
有姜明珠表情不屑的，冷漠的，翻白眼的……
綜上，想在節目中看到姜明珠略顯正常的表情，居然是有些難度的一件事。
如果姜明珠沒有露出上述表情中的任何一個，那麼此時，她一定是面無表情的。
有新來吃瓜的網友們，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你們在研究什麼，『姜學』？】
【你要是這麼說的話，恐怕我已經領悟了姜學的精髓，不信請看。】
【我宣布你已經從姜學畢業了，大家鼓掌。】
【等等，兩次要簽名的都是同一個女生？！】
【華生，你發現了盲點。】
【這女生是傳說中的歐皇轉世嗎。】
【羨慕，除了羨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各個超話內的粉絲們紛紛湧來，沒多久就將一些奇奇怪怪的話題推上了熱搜。
#姜明珠對粉絲翻白眼#
#冷清清 溫暖笑容#
姜明珠渾然不知道，網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坐在特等艙位置上，等待空姐推來的咖啡。
手上翻閱著最新時尚雜誌，這會姜明珠總算有一絲回歸日常生活的感覺了。
想到方才空姐走過來沖自己說免費升艙時，pd連同一眾工作人員和乘客錯愕的面孔，她就忍不住想笑。
「餵。」
姜明珠看向身側的人。
小孩絞著雙手坐在位置上，小臉蒼白，肉眼可見的拘束。
姜明珠存心逗他：「第一次坐特等艙吧。」
話語中有著下意識的炫耀和倨傲，連姜明珠自己都沒有察覺。
葉斐低下頭，垂眸盯著自己的手指，輕輕地『嗯』了一聲。
姜明珠喚來空姐：「拿點小孩愛吃的給他，飲料什麼的也來一些。」
沒多久，推著小吃車的空姐來到葉斐面前，彎腰用最和善美麗的笑容問他，想吃點什麼。
葉斐看著堆積如山的零食，各色飲料果汁。
卻並未流露出姜明珠想要的表情。
他的目光在零食上飛速地瞄了一眼，迅速收回了。
「我不餓，」依舊是細如蚊吶的童聲，葉斐都沒敢看姜明珠的眼睛：「……謝謝姐姐。」
因為沒有看她，所以葉斐理所當然地錯過了姜明珠眼底一閃而過的震怒。
**
「消息已經攔截下來了，狗仔那邊不會將這個消息發出去。」
姜妍辦公室內，氣氛些許冷肅。
張秘站在辦公桌前，視線垂落 ，姿態謙恭。
他知道，姜明珠小姐花高價組織了一個團隊，專門為她處理各項突發事件，自然也包括應對在節目中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姜妍覺得自己的寶貝女兒真是長大了，一高興，又給了張卡作為獎勵。
之前火車事件鬧得沸沸揚揚，身為母親，姜妍知道後非常氣憤，私底下當然派人去『調解』 了一下，而結果當然不錯。
幾個乘客都非常誠懇地道歉，並且，已經發出了聯合道歉的聲明，聲明即將在今天晚上八點華麗登上熱搜。
只是，有一個人不是那麼的聽話。
就是那個脫鞋的男人，也是本次事件的罪魁禍首。
男人不僅讓姜明珠向他公開道歉。
其次，男人要求一大筆精神損失費。
獅子大開口。
在姜妍的世界裡，從來沒有談不攏的生意。
張秘只是用了一點慣例的小手段，事情便解決得明明白白。
作為家庭頂樑柱的男人，失去了全家人賴以餬口的唯一工作，處處碰壁，所有公司仿佛在背地裡商量好了一樣，紛紛將他拒之門外。
碰了幾次壁後，男人終於恍然大悟，重新找到了張秘，姿態一反往日倨傲。
事情剛剛辦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男人表面上答應了條件，卻在背地裡找到記者，要求爆料姜明珠的所作所為。
可他不知道的是，有關於姜氏、姜家人的任何重要信息，在公開發布之前，都要經過姜家人的眼。
狗仔從男人手中買來消息，而一分鐘後，這份文件就出現在姜妍的辦公桌上。
姜妍將手中的文件揉爛了，隨手丟進垃圾桶。
她面色沉沉，再度開口：「確定都辦妥了嗎？」
張秘聞言，詫異地抬頭看了老闆一眼。
現在的老闆，跟他印象中的姜妍，不太一樣。
記憶中的姜妍，同一件事情從不會過問第二遍。
或許，是因為有女兒的介入，所以才會顯得優柔寡斷，沒了往日的狠辣果決。
這件事，老闆全部隱瞞下來，未在電話中與女兒提及半分，必定是擔心姜明珠會因此心煩。
「辦妥了，您放心吧。」
張秘給姜妍吃了一顆定心丸。
姜妍點點頭，眉宇間有些疲累：「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
張秘欲言又止：「姜總……有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說。」
這件事情，既算是公事，又算姜家的私事。
姜妍從面前一疊文件中抬起頭，挑起了眉頭。
這是讓他說的意思。
張秘抿起唇，調整了一下語氣，從西裝口袋中掏出手機，劃到某個視頻片段上，遞上前：
「您先看看吧。」
姜妍是個聰明人，一看到屏幕上姜寶玉臉頰上的傷痕，以及旁邊寶貝女兒閃爍不定的眼神，眉宇間籠罩的淡淡戾氣，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上一次姜寶玉被妹妹打的時候，是在老爺子的生日宴上嗑/藥。
自己的兒女，沒人比姜妍更懂他們。
除非是特殊情況，否者明珠還真不敢對哥哥下手。
她平日驕縱，也只是對寵溺她的人罷了。
「我了解了。」
姜妍的語氣稀鬆平常。
張秘心中表現出疑惑：「您就不擔心會……？」
姜妍瞥了他一眼，從抽屜中取出一盒女士香菸，曼慢條斯理抽出一根：「擔心什麼？如果他被發現的話，我現在還會坐在這裡？」
「不過，這一次躲過，不代表下一次不會被人發現。」姜妍說出了張秘的心裡話。
姜妍深深吸了口煙：「一會，我打個電話給寶玉。」
這段時間不在帝都，寶玉有些過於得意忘形了。
是得敲打敲打自己這個兒子了。
**
「媽，你說冷清清到底是什麼意思？！」
《愛的觀察》節目組後台私人休息室內。
艾莉以有話跟母親說為理由，將化妝師造型師都趕了出去。
徐美君拿起化妝檯上的梳子，輕輕梳理著女兒的長髮，語氣安撫。
「我看啊，那就是她放出來的煙霧彈，現在肯定慌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艾莉將手機扔到桌子上，語氣暴躁：「可是你看她，哪裡有一點著急的樣子？就算演技再好，也不能好到這個地步吧。」
手機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一家三口》第三期的直播畫面。
冷清清坐在火車上，給對面的乘客臉上貼滿了紙條，笑容非常具有感染力。
以她為原點，鏡頭轉移到方圓幾米的乘客們，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冷清清上車沒多久，居然能跟陌生人們處成了朋友。
冷清清的演技能有這麼好，艾莉是不相信的。
艾莉一下子抓住母親的手，她的手冷冰冰的，面上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
「媽，網友都說那文章根本就是假的，說得有模有樣，我也覺得是這樣。」
「啊？」這麼一說，徐美君也有點慌了。
看到那片有關於冷清清的小作文時，徐美君是懵逼的。
因為一家人直到現在，也沒見過冷清清那小賤人的老公。
雖然極為希望這是真的，這樣一來，可以通過此事將冷清清徹底釘在恥辱柱上，一輩子無法翻身。
事業更不必說，出了這事，網友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足以淹死她。
重點就是，除了冷清清自己，無人清楚真假。
原本信誓旦旦以為冷清清完蛋了的徐美君，看到冷清清的淡然，也拿不準了。
「難道……真是假的？」
怎麼看冷清清，也不像是被戳中痛點的樣子。
她甚至笑得那麼開心，簡直讓人恨得牙癢。
艾莉臉色更加蒼白了，掐住徐美君手的力道非常大，嘴唇哆嗦著：「媽，冷清清一定是知道了什麼，否則不可能這麼淡定……」
難道，她知道了自己跟張秘書的交易？
其實她也打算要什麼，只要冷清清完蛋，就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只是艾莉沒想到，冷清清的價值如此高。
張秘書開出一點『條件』，給了一些資源，艾莉也就同意了。
白給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現在冷清清什麼都不做，一切按部就班進行，好似在憋大招的樣子，反倒讓艾莉壓力前所未有的大。
艾莉深深呼吸，試圖整理一下紛亂的思緒，可怎麼也平靜不下來，無比焦灼。
她一會拿起手機，點到張秘書的聯繫方式上，卻遲遲不按下去。
一會又點到冷清清的微博私信界面，聊天記錄的最後一條，是她發出去的消息顯示被拒收。
她早就被冷清清拉黑了。
徐美君捋著女兒的頭髮，還在念念叨叨：「小賤人一直都鬼靈精的，我看那文章的可信度很高，她臉皮那麼厚，什麼不要臉的事情干不出來……」
話沒說完，一道痛苦的哀叫驟然在休息室內響起。
徐美君動作一頓，後知後覺地低頭看去。
她的女兒忽然面如金紙，彎腰捂住肚子，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沖她哀叫：「媽，我肚子好痛……」
徐美君一下子慌了，而女兒已經順著椅子滑到地面上，整個人軟得像水，拽也拽不起來，她連忙衝著門外尖叫：
「來人，快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