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橙子本名陸城,曾是老家一個不怎麼出名的小混混。
因為隊伍裡頭的混混頭太會畫大餅,導致因孤兒身份無力支付上學費用而被迫輟學的陸城,眼含熱淚對天發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向老大學習。
爭取像混混頭老大一樣——
一年買奔馳,兩年住別墅,三年實現公司上市,四年走向全國!
然而混混頭只是一個普通的小混混,在捲走了所有人的錢包括陸城的那一份之後,自此銷聲匿跡,杳無音信。
自此陸城就頹廢了。
在某個親戚的介紹下,陸城開始了他進廠打工的苦逼生涯。
這是一份不需要腦子的工作。
只需要每天像機器一樣站在流水線上,渾渾噩噩,日復一日地重複著單調乏味的手工活。
陸城的宿舍工友們是一幫極其普通的人,普通得很膚淺。
發工資的日子,是工友們最開心的日子,搓一頓好的,給廠子裡的小情人買點小禮物,或者去打牌,去各種地方逍遙快活……
陸城跟他們不一樣。
他只想掙錢,供妹妹上學。
陸城的錢,除去必要花銷之外,一分都不多花。
他一個月只需要花百來塊錢,剩下的錢都存到了給妹妹準備好的銀行卡里。
短短几個月,金額已經非常可觀。
他想,自己沒能上大學,妹妹一定要上大學,以後出人頭地。
天不遂人願。
「小月,回家吧,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有哥哥在。」
陸城雙眼通紅,那是熬了幾個大夜後的歇斯底里。他幾乎每隔幾秒時間就要拿起手機看看,妹妹有沒有給自己打電話,或者回信息。
是的,陸城唯一的妹妹陸月,跟外村里一個小混混私奔了。
吵架的那天晚上,是陸城此後兩年來見到妹妹的最後一面。
「誰稀罕你的錢啊!」
陸月把銀行卡摔倒地上,眼睛紅紅地轉身,跑出了家門。
次日一早,妹妹的衣物都不見了,一同消失的還有陸城給她買的行李箱。
這是大前年的事情了,當時陸城還沒有接觸網絡直播打遊戲這件事情。
一年後,陸城終於收到妹妹發來的簡訊。
出乎陸城預料的是,妹妹居然在簡訊中跟他道歉。
妹妹在信中說:
「他家庭條件很好,父母為人也很和善,不用擔心我,等這邊安頓好我就回去。」
幾天前的晚上,被男人打得傷痕累累的陸月,趴在漆黑的窗台上,仔細斟酌下面的語句。
她的臉上浮起一個通紅的巴掌印,皮膚擦傷,青紫可怖。
掌印非常大,骨節粗笨,是男人的手印。
這時候,一滴眼淚砸到了紙張上,陸月嚇了一跳,連忙將最後一角撕去。
是的,陸月本來是想給哥哥寫信的,因為她的手機被那個男人沒收了。
沒想到這天男人回來,看到她寫的東西,居然翻出手機扔給了她。
雖然是盯著她寫的,但陸月還是以為他轉了性子,心中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沒想到,還是陸月太天真。
那張銀行卡,最後四個數字是9434。
陸月豈止記得最後四位,整條卡號她都背得下來,那是哥哥為她辦的銀行卡。
陸城說過,這張卡上的錢是留給她上大學用的。
陸月很錯愕。
怎麼回事,這卡她不是……
原來當天她跑出家門後,陸城偷偷地將卡塞進了她的行李箱夾層中,行李箱是陸城第一個月發工資給她買的,陸月一直很喜歡。
男人逼她說出這張卡的卡號,將裡面的錢揮霍一空。
當陸城通過信件上的地址,在山溝溝里的某處土坯房中找到妹妹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是她臉上、胳膊上的傷痕。
有些是新添的,有些則是經年累月的舊傷疤。
陸城差點當場砍了那男的。
要不是陸月攔著,現在陸城恐怕只能每天晚上在看守所里數星星。
令大橙子感到傷心憤怒的是,妹妹好像已經被同化了……
妹妹摟著她的小孩,是個可愛的小女孩,怯生生的,像極了妹妹小時候的樣子。
在妹妹的臉上,陸城再也找不到過去的天真,活潑,她的眼睛一點也不亮了,像是失去光華的珍珠,灰撲撲的。
陸月怎麼也不願意跟他走。
陸城只能先回帝都,打算報警。
臨走的時候是早上五點,山里靜悄悄的,破舊的廚房中傳出妹妹的咳嗽聲。
陸城眼紅了,抹了一把眼淚,透過小小的窗,他看到妹妹一邊燒柴火做早飯,早已淘汰的破手機里放著一檔綜藝節目。
手機屏幕上,女人的側臉一閃而過,非常漂亮。應該是個明星。
這一眼印象深刻,陸城記住了。
結果僅僅回帝都兩個月,陸城再次收到妹妹的信,妹妹終於回心轉意,她想回家!
雖然救妹妹和孩子回來歷經了一番波折,但結果總算是令人滿意。
再然後,陸城成為了橘貓平台的遊戲一哥,他們有了錢,住進了大房子,寶寶也入學了最好的幼兒園。
某天,抱著孩子的陸月指著電視機上的冷清清,怔怔地說。
「哥,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
陸城端來她從前最喜歡吃的紅燒排骨,笑盈盈問:「怎麼?」
回憶到之前那段歲月,陸月雙目之中閃過一絲痛苦:「我一直以為我的人生也就這樣了,知道我看到了她,我好羨慕,我也想成為她那樣的人,想給寶寶好的生活,而不是一輩子待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跟一群老鼠在一起。」
陸月拿出哥哥給買的最新款手機,點開自己的微博私信。
「你走之後,我其實很糾結要不要跟你回去,但是又怕會打擾你,重新成為你的累贅……」
陸月的聲音哽咽了。
所以,陸月抱著不可能被回復的心,去私信了冷清清,這個她在山村里一眼望不到頭的下半生的唯一慰藉。
結果,她被冷清清回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