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平穩緩慢地向前行駛,車內氣氛安謐又溫柔。閱讀
沈清棠跟秦頤說了一會話,蒼白的面上便顯出一點倦意,接著他便低聲道:「蘭庭我困了,我想睡一會。」
秦頤眉頭微微皺了皺,但他認真看了沈清棠一眼,發現沈清棠神情還算從容,便默默攬過沈清棠道:「睡吧。」
片刻之後。
沈清棠蜷縮著窩在秦頤懷裡,連鞋子都脫了,閉著眼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睡著。
宛如一隻雪白的小狐狸一般,嬌柔可人。
秦頤抱著懷中柔弱無骨的軀體,再看著沈清棠安睡時雪白溫柔的面容和垂下的纖長眼睫,眸中的光卻有些閃爍。
這時,他又默默握緊了沈清棠的手,神情異樣。
那時攻擊沈清棠的靈植至少有練氣六層以上的修為,要不然也不至於他跟慕飛都發現不了。
這麼多靈力,驟然湧入沈清棠體內,即便他幫忙消化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留在沈清棠的體內,不斷衝擊沈清棠體內的經脈,也絕不會讓沈清棠舒服。
更不可能睡得如此安穩。
他以前從來都覺得沈清棠是個柔弱會撒嬌的人,可現在看來,沈清棠身上的那股韌勁比他想像中更強。
從剛才到現在,沈清棠唯一的一句抱怨,聽起來輕描淡寫,反而更像是撒嬌。
不過裝睡就裝睡吧,這種時候,讓沈清棠安安靜靜的躺著,都比同他說話消耗體力來得舒服。
想到這,秦頤便不動聲色地又輕輕伸手拖住了沈清棠白皙的脖頸,讓沈清棠睡得更舒服些。
這時,沈清棠蒼白柔軟的唇角,悄悄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這抹微笑落在了秦頤眼中,讓他一顆心不由得顫了顫。
抱著沈清棠的手臂也愈發收緊了幾分。
從沈清棠嫁給他到現在,沈清棠給他的,永遠都是驚喜和溫柔。
原本他以為,這次是該他還債。
可現在看來,倒是老天給他的禮物了。
·
因為知道沈清棠生病了,所以車夫們都駛得特別平穩小心,自然也慢了些。
往日,半個時辰就能到的路程,這次花了快一個時辰。
眼看著快要抵達沈府,幾輛馬車卻不約而同地都停了下來。
秦頤感受著馬車外的動靜,眉頭微微一皺,下意識便用披風輕輕蓋住了懷中昏昏沉睡的沈清棠,自己則是掀開馬車旁邊的帘子,朝外看了一眼。
沈府正門,幾輛華美的馬車已經停在了那。
馬車上的綢緞門帘分別繡著「慕」字和「陸」字,張示著來人的身份。
知道沈霆築基成功,剩下的三大家竟然有兩大家都坐不住了。
慕家和陸家都趕來了。
秦頤面具下的薄唇悄然勾出一絲冷笑。
其實林家不也早就去過了麼?
這時恐怕是做賊心虛不敢上門罷了。
前面馬車裡的沈霆和沈清岸顯然也發現了這個情況,這時沈霆皺皺眉,先下了馬車,就對後面的車夫道:「先帶姑爺,二少爺和這位慕少爺走後門進去,我跟大少爺去見客。」
車夫立馬答應了,調轉馬車就往後門行駛了過去。
秦頤見狀,默默放下了帘子,並沒有出面的意思。
沈家和另外三家的恩怨,他不想管太多,而且現在沈霆都築基了,也有能力處理了。
現下他只想沈清棠平安無事。
·
一前一後,兩輛分別載著秦頤,沈清棠和慕飛的馬車悄無聲息地從後門駛入了沈府。
秦頤來過一次,知道沈清棠的房間,下了車,他便用披風罩住沈清棠,抱著沈清棠去房間了。
慕飛也緊隨其後。
進了沈清棠的房間,秦頤讓慕飛在外間等著,自己則抱著沈清棠去了臥室。
臥室內早已有下人點了薰香,清淡的香氣在房間中縈繞,床褥也都換了最嶄新柔軟的。
秦頤見狀,便放心地將沈清棠輕輕放到了床上。
給沈清棠蓋好了被子,秦頤正打算出去,卻忽然被拉住了袖子。
秦頤目光一動,也不戳破,只回過頭來:「醒了?」
沈清棠這時睜開眼,神情溫柔,但臉色依舊蒼白,他這時拉著秦頤的袖子便低聲問:「蘭庭,你要去哪?」
秦頤怔了一瞬,無奈淡淡道:「放心,我只是去看看小飛,不給你惹事。」
沈清棠被秦頤猜中了心事,卻並不窘迫,反而鬆了口氣,淡淡笑笑:「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
秦頤:?
「我想……去看看父親他們。」
沈清棠方才確實如同秦頤猜想的那樣,沒睡著,一直醒著,所以外面的動靜他都覺察到了。
雖然沈霆沒明說是去見什麼客人,但沈清棠猜也猜到了——除了三大家,不會有誰這個時候上門造訪的。
來者不善啊。
最重要的是,他剛剛才吃了林家的虧,沈霆那暴脾氣,對著那群老狐狸太容易說錯話了。
好歹他也知道些劇情走向和人物性格,去了或許能幫上點忙。
秦頤聽了沈清棠這話,再看沈清棠的表情,就知道沈清棠又開始犯操心的毛病了。
這時他沉默片刻,也不直接阻止,只是默默坐了下來,淡淡道:「你去做什麼?去了當場暈倒麼?」
沈清棠:……
隨即沈清棠就佯怒著抿了唇:「蘭庭又取笑我。」
秦頤看向沈清棠,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正想再說點什麼,慕飛卻忽然從外間闖了進來,一臉著急和憤怒。
「秦大哥,出事了出事了!」
秦頤眉頭一皺,沉聲道:「好好說話。」
慕飛看了一眼清醒著的沈清棠,還以為是自己把沈清棠吵醒了,眸中頓時流露出幾分歉意。
可這個時候,事情緊急,慕飛也顧不得先道歉,便神情憤慨地對著秦頤道:「秦大哥,慕家陰魂不散,居然帶了那個什麼陳長老,說要指認我們兩個邪修,叫囂著讓我們出去對質呢!還說不讓我們出來就是沈家有心包庇,要搜沈家!」
沈清棠:……
秦頤:?
不過很快,秦頤眸中就閃過一道冷意,沉聲道:「去就去,怕什麼,正好也讓他們死了這條心,以後別瞎造謠了。」
慕飛咬了一下唇,欲言又止。
秦頤看到慕飛的表情,頓時又意識到什麼,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這時秦頤沉吟了一會,什麼也沒再對慕飛說,只扭頭看向沈清棠:「你留在這好好休息,我跟小飛去去就來。」
沈清棠如何沒看出秦頤跟慕飛之間的眼神交流,但他這時沉默了片刻,也沒說破,只是輕聲道:「那好,你萬事小心。」
秦頤點點頭。
·
離開沈清棠的房間後,兩人走出不遠,慕飛就焦灼地開了口。
「秦大哥,那個姓陳的似乎是看出什麼了,說我們走的是獸血修煉的邪法,怎麼辦?」
秦頤聽了慕飛這句話,目光微動。
片刻之後,他十分平靜地道:「那他也只是揣測,離事實真相還差得很遠。」
慕飛感受到秦頤漫不經心的態度,沉默了好一會,才勉強笑了一下:「可是……對方來了兩個築基。」
秦頤的眉頭終於緩緩皺了起來。
秦頤倒是不用害怕,他本體就比慕飛強大很多,但慕飛……
如果是築基期的高手強行用威壓鎮住慕飛,說不定真的就要暴露慕飛的真實身份了。
只要慕飛暴露,秦頤就算不暴露,也跟暴露沒什麼差別了。
最終,秦頤靜靜看了慕飛一眼,將手一攤,掌心赫然便出現了兩枚血紅色的藥丸。
秦頤:「拿去吃了。」
慕飛見到那藥丸,臉色微變。
但慕飛只是猶豫了一下,便果斷拿過那藥丸,吞入了腹中。
秦頤也一口吞掉了藥丸。
再服下藥丸之後,慕飛和秦頤的皮膚竟然在同時發生了一陣不小的扭曲,仿佛他們皮膚下面藏了什麼蠕動的東西,十分可怖。
慕飛的臉色也驟然變得有些煞白,顯然是在忍痛。
秦頤閉著眼,看不出他的表情,但從他薄唇抿成一線的模樣來看,這藥丸的效果還是異常猛烈的。
這陣扭曲大概持續了半盞茶的時間,慕飛和秦頤終於恢復到了平日的模樣,細看下來似乎皮膚更細膩了些,身上那股隱約異於常人的氣息也完全消失了。
只是,兩人身上的氣勢驟然低了一層,好在勉強沒有跌落境界。
慕飛早知道這藥丸副作用有些大,但這時見到沒有跌落境界,反倒是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幸虧沒跌境界,要不然他們該疑心了。」慕飛慶幸道。
秦頤緩緩睜開眼,眸中閃過一道利芒,沒有接慕飛的話,只道:「走吧。」
·
秦頤和慕飛來到沈府正廳的時候,沈霆正面色不悅地跟慕家和陸家家主對峙。
慕家家主慕慎,陸家家主兼陵陽城城主陸修,一個築基一層,一個築基三層,加上沈霆這個剛剛進階築基二層的。
三個築基,只是站在那,氣勢都異常逼人,伺候的小廝都只敢立在門外,還都被這威壓弄得有點臉色泛白。
陳岳自然也來了,他作為主要證人,當然要來。
而且這次也是他以名譽擔保,唆使慕慎去找到陸修,以城主身份來壓住沈霆。
要不然只是慕家出面,沈霆很可能絲毫不買帳。
秦頤和慕飛一出現,立刻,除沈霆之外的三雙眼睛就落在了他們倆身上。
慕飛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築基,那逼人的氣勢讓平日裡大大咧咧的他此刻也不由得有些瑟縮。
但看著秦頤挺直的脊背和淡然的表情,慕飛也還是默默站直了——輸人不輸陣,不能丟臉啊!
陸修本來是不想摻和這件事,但陳岳和慕慎一再強調秦頤和慕飛的古怪,又說這次沈霆能順利進階就是受了邪修幫助,萬一日後沈霆也變成邪修,那陵陽城就完了。
陸修知道慕慎這人雖然心機有些深,也總跟沈家不對付,但大事上不會馬虎,見他一直這麼強調,便忍不住心中也起了疑
想了想,就還是來了。
而秦頤和慕飛一出現,陸修和慕慎自然立刻就朝他們看了過來。
可這麼一眼掃過來,陸修和慕慎竟然第一時間沒發生任何異樣,頓時神情都有些古怪了。
沈霆先前是驗證過秦頤和慕飛身份的,此刻當然全然信任自家的兒婿,見到秦頤出現,不由得便坦然一笑道:「你們可來了,陸城主和慕家主也不知道聽了什麼人的胡言亂語,以為你們是邪修,特意大動干戈前來查證,真是好笑。」
說著,沈霆就冷冷看了一眼一旁的陳岳。
陳岳一見沈霆這表情,頓時坐不住了,立刻便起身怒道:「這姓秦的和姓慕的兩個小子確實是邪修!沈家主進階了築基怎麼還這般老眼昏花?難道是受了邪修什麼好處麼?」
沈霆臉色微變,正要開口,一旁的陸修卻已經抬手輕輕一揮。
「都別吵了。」
屋中的氣場頓時凝結了起來,威壓緩緩傾瀉而下。
沈霆和陳岳面色微變,都不說話了。
陸修算是老牌築基,根基深厚,確實非他們可比。
「是不是邪修,我一驗便知。」陸修淡淡道。
沈霆正想開口,讓陸修放心驗,秦頤清冷的嗓音已經靜靜響起:「城主儘管驗,若是邪修,今日我秦頤便自絕與此。」
秦頤這時一開口,其他幾人神情都驟然變了。
按理來說,秦頤是小輩,若陸修不開口,他是沒資格先說話的。
尤其,說的還是這麼挑釁的話。
但他們不知道,秦頤是故意的。
只有這樣,才能讓陸修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他的身上。
若是對付慕飛,他還是怕慕飛露餡。
所以,說完這句,秦頤還火上澆油地淡淡補充了一句:「可若秦頤不是邪修,城主打算如何?」
秦頤說完這話,就連一向魯莽的暴脾氣沈霆臉色都極為難看了。
更別說其他人。
陸修自擔任城主至今,還沒見過秦頤如此狂妄的青年修士,此刻他眸光一沉,便冷冷道:「是不是,驗了再說。」
「秦頤只是想要個公平,城主不願意麼?」
陸修臉色愈發難看了。
可秦頤的話,字字都是在提醒他,作為城主,不能徇私枉法。
最終,陸修冷冷看著秦頤,沉聲道:「好,若你不是邪修,那些散播消息的人,我會親手處置。」
「親手處置就不必了,只要城主到時昭告全城,秦頤並非邪修,為秦頤證明清白即可——」
「荒唐!你一個練氣七層,有什麼資格讓城主替你證明清白?」陳岳忍不住「義憤填膺」的打斷了秦頤的話。
秦頤淡淡的,只是不說話,連看都不看陳岳一眼。
「夠了!」陸修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他這時看著陳岳氣憤猙獰的表情,隱約覺得這次可能來錯了。
但已經來了,陸修不可能就這麼一走了之,而且他總覺得陳岳應該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或許只是秦頤色厲內荏呢?
想到這,陸修又深深看了秦頤一眼,秦頤面無表情地跟他對視。
最終,陸修沉聲道:「好,答應你又如何,若你不是邪修,我便昭告陵陽城,還你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