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燕明戈毫無防備被木瓢砸了個正著,他捂著腦門後退一步,語氣怎麼聽怎麼咬牙切齒,「你這女人……」

  林初整個人都縮進浴桶里,只留一個腦袋在外面,滿臉戒備盯著燕明戈,「你偷窺我洗澡!」

  燕明戈一張臉黑如鍋底,「要不是你睡著了,叫都叫不醒,我會進來撈你?」

  聽他這麼一說,林初仔細想了想,自己好像是睡著了,不過她還是兇巴巴道,「怎麼可能叫不醒,我信你瞎掰才怪!」

  燕明戈眼神危險眯了眯,突然又大步上前,林初直覺不妙,趕緊嚷嚷,「哎,你過來幹嘛,出去出去,快出去!」

  燕明戈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一把就將人給撈了起來,林初不知是凍的還是嚇得,裸露在空氣里的皮膚瞬間激起一層雞皮疙瘩,她雙手在燕明戈身上亂抓亂掐,驚怒之下,嘴裡什麼話都往外蹦,「你這個混球!混蛋!色胚!快放我下去!」

  燕明戈都給她氣笑了,意味不明呵了一聲,「我色胚?」

  他大步流星走向床帳,直接把濕噠噠的某人給按進了柔軟的棉被裡,一張冷佞張狂的俊顏逼近,「我不做點什麼,似乎對不起夫人給我的稱號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林初嚇得魂飛魄散,心道老娘兩輩子的貞操就要交代在這裡了嗎?

  燕明戈盯了她半響,突然垂下頭捧住她的臉猛親了兩口。

  林初被他格外純情的親法親得有些懵逼,燕明戈卻用被子把她一裹,然後隔著被子抱住她,悶聲說了一句,「你熬了一夜,快睡。」

  林初心頭那點惱怒因為他這句話,變成了一種她自己也說不出的溫情。

  嘖,突然覺得心頭有點甜絲絲的怎麼辦?

  燕明戈抱的有些緊,她努力掙了掙,燕明戈抬起頭,表情看上去有點憋屈又有點凶,「再動我就不客氣了!」

  林初瞬間僵住了身子,她欲哭無淚道,「我頭髮還濕著。」

  燕明戈大掌在她腦袋上摸了摸,的確是濕漉漉的,他臉色臭臭的爬起來,「我去給你找帕子。」

  林初順勢坐起來,把濕漉漉的長髮都捋到一邊,「桌子上有塊乾淨的棉布帕子,你拿給我就是了。」

  燕明戈瞥了一眼那沾滿鼻血的帕子,默默把帕子收起來,「剛剛有隻蜘蛛落到這帕子上了,我去給你另找一塊。」

  蜘蛛?

  林初視線在屋子裡掃了一圈,有蜘蛛嗎?

  她是覺得燕明戈舉動有些怪怪的,不過也沒多放在心上。

  燕明戈很快就拿了乾淨的棉布帕子過來,順帶一個枕頭。

  林初眼皮跳了跳,「相公,你這是打算在這兒歇下了?」

  燕明戈沒說話,不過那居高臨下睥睨著她的小眼神兒說明了一切。

  他用棉布帕子裹住林初的長髮,極為耐心的給她擦拭頭髮,許是怕弄痛了林初,他下手格外輕柔。

  大反派給自己擦頭髮,林初一開始還有點受寵若驚,不過她身上裹著被子,只留一個腦袋在外面,全身都暖融融的,一夜未眠的後遺症很快就來了,她腦袋小雞啄米似的點啊點,困得眼都睜不開了。

  燕明戈一隻手托起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睡得更舒服些。

  林初咕噥了兩句沒人聽得懂的話,徹底睡死了。

  燕明戈粗糲的手指穿插在她半乾的秀髮間,只覺得手上的觸感比那上好的綢緞都還要好。手指不由得勾住了林初一縷髮絲在指尖纏繞,青絲玉指,這場景無端生出幾分旖旎。

  燕明戈嘴角勾起一個清淺的弧度,不同於他平日裡的冷笑,這抹笑像是把歲月里所有的溫情和眷念都融了進去,他執起那縷發在唇邊落下一吻,望向林初的目光里收起了所有的凌冽寒芒,只剩無邊寵溺,「棒槌,這些天,你受苦了。」

  林初已經睡熟了,不可能回應他。

  燕明戈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割下了纏繞在他指尖的那縷發,裝進一個荷包里貼近心口放著。

  他這才小心翼翼的讓林初平躺到了床上,自己則是連人帶被子摟進了懷裡,聞著林初沐浴後的皂角味兒,心滿意足入睡。

  他最近火有點旺,還是隔著被子抱人比較安全。

  林初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來,不知是不是在斷魂石林走了太多路的原因,林初只覺得兩腿酸痛無比,掀開被子的剎那,看到床單上有一點血跡,林初驚恐瞪大了眼。

  難道燕明戈那個衣冠禽獸趁她睡著的時候把她醬醬釀釀了?

  再一看褻庫上也有血跡,林初又有點囧,哦,她月事也來了。

  之前從姚城過來的時候匆忙,她自然沒帶月事帶之類的東西,眼下也不知去哪兒弄。

  古人的月事帶,差不多就是現代版的雛形,不過古人是用布,在腰間加一根繩子繫上。貧苦人家通常是用雙層布然後在布中間塞草木灰。富裕一點的人家,可以用多層布,在布的中間塞棉花。

  林初琢磨了半響,找了乾淨的棉布帕子,又在一床舊被子裡掏出棉絮,勉強湊合做成一根月事帶。

  她收拾好下樓,餓了太久反而沒什麼胃口,只喝了一碗白粥,從宋拓口中得知燕明戈去軍營了。

  那傢伙倒是一刻也閒不住。

  林初想著房間裡那染血的床單,只覺得頭大,只得又回房間偷偷摸摸拿了床單和髒掉的褻庫去井邊洗。

  血跡得用冷水洗,這深冬的井水冰冷異常,林初哆哆嗦嗦洗完床單和褻褲上的血跡,只覺得一雙手都快凍僵了,餘下的她想用熱水洗,又不好聲張,只得自己走進廚房準備燒熱水。

  卻見衛柔也在廚房,藥罐里的水咕嚕咕嚕響著,衛柔坐在灶台後的矮凳上,火光下她一張臉愈發柔美,完全想像不出這姑娘會是一個咋咋呼呼的性子。

  不過衛柔明顯在出神,林初在門口站了半天她也沒發覺,而且她眼珠一動不動。

  林初正尋思著要不要打個招呼,卻聞見了一股糊味兒——衛柔的藥煎糊了。

  「師姐,你的藥糊了!」林初走過去拿起灶台旁邊的濕帕子準備把那藥罐端起來。

  衛柔猛然驚醒,見林初要去端那藥,臉色瞬間就變了,「放著,我自己來!」

  她爭著要去端,林初沒料到衛柔反應這麼大,趕緊放了手,但是衛柔赤手去端,藥罐燙得驚人,手被燙傷她條件反射一縮手,一罐藥就這麼砸到了地上。

  瓦罐摔成了一地碎片,藥渣和藥汁也灑了一地,整個廚房都瀰漫著一股苦澀的藥味兒。

  林初大驚失色,忙去看衛柔的手,「師姐,你沒事吧?」

  衛柔看了一眼自己瞬間就紅腫一片的手,神色說不出是疲憊還是什麼,只道,「我沒事。」

  林初也發現了衛柔情緒似乎不怎麼好,她道,「師姐你要煎什麼藥,我幫你重煎一鍋。」

  衛柔沒什麼精神的搖搖頭,「不用,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林初覺得衛柔從斷魂石林回來之後,似乎就有些怪怪的,她想不通其中緣由,只得去院子裡打了一盆井水進來讓衛柔把燙傷的手泡一泡。

  林初讓她再上點燙傷的膏藥,衛柔也只是敷衍一般應了兩聲,就回了自己的房間,整個人似乎都心不在焉的。

  林初不知衛柔煎的是什麼藥,她猜測或許是治痛經的藥,想讓人再去藥鋪抓一副,又怕衛柔的體質不能吃某些藥,只得把地上的藥渣包起來,讓宋拓拿去給軍醫看看,再抓一副一模一樣的藥回來。

  她琢磨著,經期的女人脾氣都不太好,自己再幫衛柔煎一副藥就是了。

  交代完了宋拓,林初又燒了熱水把床單和褻庫洗了出來。

  宋拓去了軍營也不知是遇到了什麼事,久久沒有回來。

  夜幕時分,林初用過晚膳,正在荊禾房間裡陪荊禾說話,突然聽見一片「噔噔噔」的急促上樓聲,然後她聽見隔壁自己房間的房門被人大力打開。

  「林初!」燕明戈嗓音里是掩飾不了的怒氣。

  林初和荊禾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幾分疑惑。

  「我在這裡……」林初起身準備去開門,房門就被燕明戈蠻橫撞開,他玄甲未退,想來是快馬加鞭趕回來的,眉梢髮絲都還帶著幾分冰雪的冷意,呼吸也有些重,林初都被反應過來就被燕明戈沒輕沒重的一把拉了過去。

  鼻子撞上他堅硬的玄甲,林初痛得差點眼冒金星。

  你大爺的,好痛啊!

  林初正想罵他幾句,一見他雙目泣血,恨不得殺盡天下人的癲狂神色,瞬間嚇得不輕,氣勢也弱了下來,「你……你怎麼了?」

  燕明戈一雙眸子,仿佛是漆黑不見一顆星子的黑夜,無邊的暴戾和殘忍都在那雙眼的最深處的醞釀,好像是有什麼一直被他封印在心底的猛獸即將掙脫牢籠,但他眼神深處,又是一種無法直視的脆弱和不敢表露的悲傷,似乎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絕望而又壓抑。

  除了五年前燕家五百口人被押上斷頭台的時候,荊禾還從未燕明戈再露出這樣的神色,他怕燕明戈做出什麼傷害林初的舉動,連忙大聲喚道,「主子!這是夫人啊!」

  她想下床,但是另一條腿不得力,只能幹著急。

  燕明戈對荊禾的話充耳不聞,他一雙冰冷而又粗糲的大手緩緩抬起,落到了林初驚魂未定的小臉上,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溫情。喉結動了動,才艱難開口,「告訴我,孩子是誰的?」

  林初一臉懵逼,「孩子,什麼孩子?」

  燕明戈的表情看起來像是悲傷又像是自嘲,「你都要喝墮胎藥了,還要瞞我到何時?」

  作者有話要說:林初:感覺自己每天都和相公不在同一個頻道……

  燕明戈:我預感自己又要追妻火葬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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