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剛從東邊的矮坡上升起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遠處的羌城城樓上,被風雨洗得有些褪色的「昭」字旗在寒風裡獵獵作響。
林初捏著破衣兜里的三枚銅錢,望著對面的豬肉鋪子惆悵了好久。
她想吃肉!
許是天氣嚴寒的緣故,她臉色青白,但依然掩蓋不了她容貌的艷麗。儘管縮在街角,還是勾得街頭巷尾里一雙雙眼睛掃過來。
林初幽幽嘆了口氣。
她不過是看了一本,看到裡面講訴大反派的炮灰前妻那一段時,吐槽了一下那女人簡直作天作地又愚不可及,不想眼前一黑,再次清醒時,她就成了書中那反派的炮灰前妻!
林初簡直要氣得吐血。
炮灰前妻名叫曇芸,姓什麼不知道,書中只描述她是自幼被賣身到大戶人家家裡當丫鬟的,因為主人家犯了事,闔府抄家,女眷們都被流放。
到了邊塞,聽說她們是要賞給那些有功的兵卒的。
頓時幾百號女眷個個都要尋死覓活的,只不過沒人理睬,她們也就自己消停了,許是看到了這邊塞的混亂,都認命了。
心思活絡一些的,就自己跟看得上眼、家道也不錯的兵卒勾搭上了,有幾個模樣好的甚至進了副將的帳子。
炮灰前妻生得花容月貌,在這邊塞可以說是罕見的美人兒,自然不少人一早就瞧上了她,私下裡也送了不少好東西。
炮灰前妻當婢子的時候什麼好東西沒見過,自然不會被這麼點蠅頭小利給蒙了眼,東西照收不誤,態度卻是一直端著的。
幾個進了副將帳子的女人見了免不得說些酸話,炮灰前妻又是個心比天高的,覺得自己將來怎麼也得壓她們一頭,這就把主意打到了羌城主將身上。
美人投懷送抱主將自然不會拒絕,只是一個流放的女人,背著罪籍,竟然也妄想找他要名分!
主將瞧出炮灰前妻是個心思不簡單的,想晾晾她。
不料這事兒被主將的寵妾得知了,寵妾見炮灰前妻貌美,擔心主將若真收下她了,自己怕是得失寵,心中又妒又恨,明里暗裡給炮灰前妻使了不少絆子,又命人散布謠言敗炮灰的名聲,說她姘頭都有十幾個。
謠言一出,之前那些還想討好炮灰前妻的兵長副將什麼的,一個個的對她都不熱絡了。
流放的女眷們也都瞧不起她,背地裡閒言碎語什麼腌臢話都說盡了。軍漢們也時常在吃酒時拿她說葷話。
炮灰前妻怒不可遏,為爭這一口氣去主將帳子裡枕席自薦,寵妾一直防著她呢,她前腳進去寵妾後腳就追過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
主將沒必要為了一個還沒吃到嘴裡的女人跟自己的寵妾鬧彆扭,就在寵妾的攛掇下,把炮灰前妻賞給了在軍中以暴戾出名的燕明戈。
燕明戈本是侯府世子,侯府被政敵扳倒,昔日風光不再,他被發配充軍。但是這羌城主將是政敵一黨的,哪怕他掙取的軍功再大,也被主將扣下了,到如今只升為一個百戶。
炮灰前妻不知道百戶是個多大的官兒,但是想著至少是個官兒,房產田地鋪子什麼的,總該有點的,她若真跟了主將,還得被主將的寵妾拿捏,不如去當個百戶夫人。
等炮灰前妻蒙著蓋頭拜了堂,才發現家徒四壁,一間土培房都還是修修補補才勉強能遮風擋雨的。
她這哪裡是去當官太太啊,甚至還比不上人家那些家裡條件好一點的泥腿子,炮灰前妻頓時哭天搶地要悔婚。
可是堂都拜了,哪裡輪得到她說不。
炮灰前妻也是夠作天作地了,眼見大局已定,乾脆撒潑說自己已經是將軍的人了。
這下事情就鬧大了,儘管大多都知道她純粹就是想給將軍做妾想瘋了,可是也難免私底下蜚短流長的說些閒話,畢竟她姿色身段都擺在那裡,之前又想方設法的接近將軍,還真叫人說不準她跟將軍的關係。
賞這麼一個女人給他做妻,燕明戈只當羌城主將是為了羞辱自己,對炮灰前妻的的所作所為視若無睹。
炮灰前妻知道這後半輩子的富貴怕是沒指望了,撒潑時摔了一跤,磕了一腦門的血,當場就暈了過去。
適逢蠻子攻城,人心惶惶。
燕明戈提上佩刀就去軍營里,壓根就沒管炮灰前妻。
然後書中的炮灰前妻就是這樣嗝屁了。
眼下林初就穿成了那個沒活到一集就領盒飯的炮灰前妻,林初對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感到無比憂桑。
可是書中的炮灰前妻已經嗝屁了,她現在還活得好好的,是不是表示自己生活的這個時空,可以跟原來書中不一樣?
「呸!這下賤胚子還沒死吶!」一個買菜路過的胖大娘朝著林初唾了一口,滿臉嫌惡。
林初茫然抬起頭,就見一個胖婦人滿臉嫌惡的看著自己,另一個婦人笑嘻嘻接話,「人家還沒傍上將軍呢,嫁了個窮軍漢哪裡捨得去死?那種不知羞恥為何物的人,你還指望著她投河自盡不成?」
街頭巷尾的議論聲多了起來,大多是嘲諷譏笑聲。
炮灰前妻果然是過街老鼠啊……
林初抬起眼皮看了兩個婦人一眼,「這羌城就一條小溪,那水都沒過膝蓋,這一入冬還結冰了,要不您投一個給我看看?」
「你……小賤蹄子,竟然還咒上了老娘?看老娘不撕爛你的嘴!」那胖婦人做勢要撲過來打她,被旁邊幾個圍觀的婦人拉住了。
「劉大娘,您是個直腸子,可千萬別被這小蹄子給算計了!她啊,估摸著就是想訛您呢!」
胖婦人又朝地上唾了一口,說了聲晦氣才帶著滿肚子的火離去。
圍觀的人又指指點點說了什麼,嬉笑什麼,林初都左耳進右耳出,反正他們罵的又不是自己!
太陽升高,照在身上多了幾分暖意。
林初這才慢悠悠走向了買豬肉的鋪子。
賣豬肉的屠戶已經注意她許久了,對於原主的事情,整個羌城怕是三歲小孩子都知道。
屠戶看林初的目光,也是十分鄙夷。
「給我一塊肉。」林初面上波瀾不驚,內心十分鹹魚。
屠戶端著雙手,目光掃了一眼林初的狼狽模樣,「小娘子,買肉,可是要本錢的。」
林初從袖子裡摸出那破舊得可憐的三枚銅錢,放在了案板上,「吶。」
屠戶盯著那三枚銅錢都快盯出鬥雞眼來了,他在這羌城買豬肉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見著有人拿三文錢來買肉的。
林初趕在屠戶發火前說,「能買多少算多少。」
屠戶覺得林初純粹是來找茬的吧,他知道這女人的名聲,不敢跟她有太多牽扯,想叫她滾蛋又怕她撒潑耍混,便指著案板下面那一木桶的豬下水說,「三文錢,只夠買這個。」
豬下水還沒清洗,散發著一股刺鼻的味道,林初皺眉看了一會兒,才很糾結的應下了,「那我就買這個。」
她的回答倒是把屠戶給驚著了,畢竟豬下水裡都是裝豬糞的,沒有人會吃,他通常都是賣完了豬肉,騰出空閒就把這些豬下水拿去扔了。
「這不是曇芸妹妹嗎?」旁邊一道女聲讓林初側過頭。
比起她的狼狽,對方可體面不少。
乾乾淨淨的鵝黃布裙,新裁的玫紅短襖,頭髮上揩了頭油,梳得整整齊齊,斜插著一根銀芯的鑲花發叉,面色紅潤,細看之下,還是抹了脂粉的,旁邊還站著一個拎著菜籃子的丫鬟。
在羌城這苦寒邊境,用得起脂粉的人家可不多,用得起丫鬟的人家更少。
果然,屠戶一見這女子,立馬就換了一副熱絡臉色,「原來是千戶夫人,您是來買肉的吧,瞧瞧,這上好的腰方肉,特意給您留著的呢!」
這女子名喚蘭芝,先前同原主一道當丫鬟的,因為識得幾個字,一直自恃清高,跟原主處處針尖對麥芒。到了羌城,她懂事乖巧,又識字,就被賞給有功的千戶了。
不過後來因為太作,也沒什麼好下場,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蘭芝的話,也就兩字,炮灰。
蘭芝翻看了一下那塊腰方肉,目光落到了林初的那桶豬下水上,「肉是塊好肉,所以不能便宜了癩□□是吧?」
她旁邊的丫鬟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林初知道這是在說原主之前想給將軍做小,純屬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
林初在心底翻了個大白眼,炮灰何苦為難炮灰呢?
她懶得跟人明譏暗諷,裝作沒聽到繼續走。
蘭芝又叫住了她,「曇芸妹妹等等,」
她扭頭吩咐自己身邊的丫鬟,「杏兒,把這塊肉送到百戶夫人的盆子裡去。」
她給了屠戶三吊錢,這才用帕子抹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上前幾步,「曇芸妹妹,當初你我一同當差,妹妹你是何等的體面,如今……」她還真帶了哭腔,「竟然連一口肉都吃不上了!等我家千戶侯爺這次大戰回來掙了軍功,我一定讓他多提攜提攜你家百戶大人,咱們可一直都是好姐妹啊!」
林初看著盆子裡多出來的那一大塊腰方肉,眼睛裡都快冒綠光了,哪裡還聽得見蘭芝說什麼!只聽見蘭芝後面一句好姐妹,當即就放下盆子,一把握住了蘭芝那隻保養得宜的纖纖玉手,「好姐妹!」
你給我送這麼大一塊肉,你就是我的好姐妹!
蘭芝怎麼也沒料到林初會是這般反應,她想起林初的手剛剛還碰過豬下水的,頓時就膈應得要瘋了,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恨不得洗個幾十遍。
林初上前一步,一副還要握住蘭芝的手互訴衷腸的表情,「蘭芝姐姐……」
蘭芝嚇得連連後退,都快躲到自己婢女身後去了,勉強維持一抹僵硬的假笑,「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妹妹也早些回去吧。」
說完就拉著自己的婢女逃一般的走了。
林初是真的快笑成一朵花兒來,她三文錢買了了一盆豬下水,別人又送了她這麼大一塊肉,怎麼能不開心呢?
回到家中,林初手腳麻利處理好了豬下水,又將屋子裡里外外打掃了一遍。
刷反派相公對她的好感度,得從現在做起啊!
林初正拿著雞毛撣子收拾屋子呢,那殘風破葉一般的院門就被人粗暴一腳蹬開。
「快快!將燕大哥抬進裡屋躺著!」
一群披甲佩刀的軍漢闖進來,林初看見他們愣了愣,他們見著林初也愣了愣。
不過一群人很快就越過她,把擔架上那個渾身是血的人放到林初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床鋪上。
隨後進來一個挎著藥箱的山羊鬍老頭,看樣子是大夫,開始給那半死不活的人把脈。
林初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床上躺的那個血人,應該就是她的反派相公了。
原著中把這反派寫得那叫一個好看,幾乎就是全書的顏值擔當了,林初記得自己當時還在評論區留言「我要嫁反派來著」。誰知她現在真成了反派的炮灰前妻?
哦不,她還沒死呢,她現在就是反派的炮灰正妻。
她的反派相公到底長啥樣呢?
林初沒耐住好奇心偏著腦袋往床那邊瞅了一眼,一把血跡未乾的大刀就架她脖子上了,「燕大哥若是有什麼好歹,你就給他陪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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