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臉詫異,完全沒想到這是花子騫能說出來的話。
但眼前的男人表情哀怨,明顯是氣了很久的樣子。
方依美一臉無奈,說道:「那怎麼辦?你在審案,我做為犯罪嫌疑人的家屬,不應該避嫌嗎?」
「避……嫌?」花子騫愣住,這是他沒想到的答案。
方依美點頭:「是啊,我師傅她們想見見憶彤姐,你不許;我師傅想請你娘喝茶,你還生氣……你的意思不是讓避嫌嗎?我做為家屬之一,為了不影響你辦案,肯定也要遵守啊。」
「就因為這?」花子騫差點沒捏斷了手裡的扇子。
所以他緊張、擔憂那麼多天,其實不過是她為了避嫌?!
方依美再次認真點頭:「是啊,你案子沒了解,我頻繁跟你見面也不好,對你名聲不好。萬一以後憶彤姐要出來了,別人還以為你給夏家走後門了。我不想別人那樣說你,也不想別人那樣說夏家。」
既然師傅都對她那麼好了,她肯定得替夏家的名聲考慮。
她可以喜歡他,未來也可以爭取他,和他在一起,但她不能帶壞夏家的名聲。
「你……夏家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嗎?」
「夏家是我的再生父母,當然重要了。」方依美看了他一眼,臉一紅,「你也很重要,你是最好的朋友。」
這「朋友」二字,說得欲蓋彌彰啊。
本來應該感動的,但花子騫卻覺得心裡有些不太舒服:「原來夏家比我重要啊……」
「這你也酸?」方依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你表妹的事,我還沒酸呢,你還好意思酸我。你自己說說,要不是有夏家,我早就沒了,還能遇到你?夏家可以沒有我,但我不能沒有夏家,沒有夏家,就沒有我的今天,也沒有我和你相遇。」
「我那個表妹……」之前不願意解釋的花子騫,不知道為何,忽然想要解釋了。
他承認那個表妹喜歡他,也承認那天他是故意說漏嘴的,就是想讓她吃醋。可是他沒想到她吃醋的結果是這樣,不理他。
「肯定啊!」方依美理所當然地說道,「她是你表妹,若她與你有情的話,那就是你沒處理好自身感情問題,我肯定不會跟一個有牽牽扯扯的男人過多接觸了,那樣的話,會被人說閒話的。我是女孩子,要愛惜自己的名聲。
不像你們男孩子,即使傳出去,也不過是花邊新聞而已,沒半點影響。可若是我,那我以後就別想嫁人了,我會被人嫌棄的。」
花子騫:「你還想嫁給別人?」
「這不是我想不想嫁給別人的問題,我今年年底就十八了,即使我再不願意,我找不到合適的對象,今年就得交罰銀。到了明年,無論如何也得找一個人嫁了。」所以,這是師傅給她的底氣。
她可以選擇嫁給他,也可以選擇嫁給別人,反正都是嫁,幹嘛不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呢?
如果……
她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她發現他不是良人,大不了和離便是。她又不是離了他便不能活了,她還有藥堂,她嫁了人也依舊是「方大夫」。
方依美的眼睛裡滿是星星,滿是對未來的期待。
花子騫卻覺得心裡一痛:「所以,這個人即使不是我,也可以,對嗎?」
「大昭的律法規定的,我沒有辦法。」
……
那天之後,花子騫就生氣了。
方依美反應過來他在氣什麼後,有些哭笑不和,又有些心酸。
他有什麼資格生氣呢?
他是男人,大昭律法並沒有規定他到了一定年齡就一定要成親。他成不成親,大昭律法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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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自由啊,想成親就成親,不想成親便不成。
他還可以讀書,還可以參加科舉。可她們女孩子就不一樣了,她們只以讀寧山書院。在書院裡讀書,看似什麼都可以學,但無論學習多好,都沒辦法參加科舉。
雖然她自己是沒想過參加科舉的,但和她一些讀書的女孩子,也曾有人問過:「為什麼他們可以,我們不可以?先生不是說,男人能做到的事情,我們也能做到嗎?」
有先生回答,就像公雞打鳴,母雞生蛋一樣,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可師傅卻偷偷告訴她:「因為,權利最大的那位是男的!」
既然是男的,男人維護的肯定是自己的利益。
朝堂之上不見女子,是男人們共同維護的結果。短時間內,她們是沒辦法打破這個桎梏的,她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往上爬,向上生長,讓自己和自己的下一代過得很好。
通過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說不定有一天……
那個時候,方依美真的沒有想得那麼長遠,但這次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讓她想了起來。她主動去找花子騫,第一次避而不見,那就多去幾次。
還給盧管家送東西,笑著問他花子騫什麼時候有空,要是一直沒空,她就不來了。
盧管家嚇得連忙給花子騫傳話,讓他彆氣了,先把人見了再說,要不然人就真跑了。
「最近有點忙。」
花子騫見到她,別過頭去,說的話也是乾巴巴的。
方依美卻笑了:「沒關係,正好我這段時間有空,過段時間估計也要忙了。」
「你又要忙?」花子騫的頭立馬就轉了過來,生氣地說道,「你一個大夫,有什麼忙的?你是不是故意氣我,又不想見我了?我才氣幾天,當時你都氣了那麼多天……」
「你一個大男人,還跟我計較這個?你的大男人胸懷呢?」方依美說道,「還有啊,我是女人怎麼了,女人就不能有自己的事業,不能忙了?我要不是大夫,當初你還不一定能夠遇到我。」
花子騫噎住:「但也不能太忙了。你這樣忙,以後成家了怎麼辦?總不能拋下夫君和孩子,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忙吧?」
「難道你成親了,你就能拋下工作,回家陪你夫人和孩子了?」方依美微笑反問。
花子騫:「這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你不是說你喜歡獨立自主,有事業心的女人嗎?有事業心的女人肯定跟男人一樣,事業心也很重。她會覺得,男人能做到的事情,女人也能做到。要不是女人不能參加科舉,說不定她還想科舉做官呢。」
「女人怎麼可能做官?女人拋頭露面,出來做生意就已經夠叫人說閒話了,她們要是做官,那男人還能做什麼?這不把男人的活給搶完了嗎?」
方依美抑制住了自己想和花子騫爭辯的本能,說道:「怎麼是女人搶了男人的活了?女人不做,男人就不會和別的男人競爭了?你這話說得好沒道理。看來,你以前說的那些話,都是騙我的……什麼喜歡獨立自主,有事業心的女人,都是哄人的。」
嘴巴一嘟,就露出了不高興的神情。
花子騫連忙哄人:「沒有,我沒哄你,我確實喜歡獨立一點的女人。我不想找一個跟我娘一樣的,只會依附男人而活的女人。」
然後又補充道,「當然了,也不能太獨立了,偶爾依靠一下男人也沒什麼。那是她夫君,又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