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伸出「援助之手」的。
夏家有寧山書院,寧山書院有專門的「帳房先生培訓班」。也就是說,只要花子騫需要,夏家隨時能夠召集大量頂尖的人才,在最短的時間內幫花子騫盤清楚歷年帳本。
管你是新式記帳法,還是舊式記帳法,就沒有他們盤不好的帳。
花子騫自然是感激不已。
都說新官到任三把火,他倒好,自己的火還沒燒起來,一來被前任敲了一個悶棍。你明知道那帳本有問題,你還不查,等著事後翻出來被罰嗎?
哦,你賭對方沒搞鬼,只是記錯了帳?
你敢賭,上面不見得認啊。沒出事還好,這一出事可就說不太清楚了。
「你怎麼知道,這不是人家給你挖的坑呢?你不跳,那這幾筆帳是不是記錯了,那就不一定了。」盧管家對花子騫說道,「帳本之事可大可小,只是記錯了,那沒事。但要是對方讓它變成『真』的了,那就是少爺你的責任啊。
少爺你想想,他還在的時候,只是帳記錯了,但帳沒出問題。他走了,你沒有查出來,這原本只是小事就變成了窟窿。誰知道三年任期這窟窿會變成什麼樣子?別把自己陷在裡面。」
年紀輕輕的花子騫被嚇得夠嗆,後背一陣冷汗。
是啊,這帳現在查,查出來只是記錯了而已,即使追究胡承恩的問題,最終也只會落到「帳房先生」和「師爺」身上,動不了胡承恩的根骨。
但他要是不查,當錯帳變成了「窟窿」,那就成了他花子騫的問題。事後被翻出來,他就陷在裡面了。
花子騫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對盧管家行了一個禮:「多謝!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這次麻煩就大了!」
盧管家哪裡敢受他的禮啊,趕緊避開,說道:「少爺,你客氣了,我是你的管家,這些都是我該做的。我沒發現,那是沒辦法,但既然我發現了,肯定要提醒少爺。就是這個帳……恐怕有些不好查!」
他提醒花子騫,這些帳是人家做的,錯在哪裡,人家心裡清楚。可對於他們來說,那就不是幾筆數據的事情,而是歷年帳本,一大堆的事。
他們也不知道對方記錯的那幾筆到底在哪兒,得一筆一筆查。
就他們目前帶的這幾個人,怕是沒個大半年根本查不完。
花子騫:「……那怎麼辦?」
「要不然,尋找外援?」
……
夏家人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這帳,不到半個月就理清了。
花子騫感激得不行,讓盧管家帶了東西,親自上門感謝。
「這有什麼好謝的?」夏厚德說道,「你這兒有活,我們這兒有人,我們幹的也就是一個人牙子的話,幫你們拉了一個線而已。」
「那不一樣,這個人牙子跟你們這個人牙子可不一樣,要是沒有你們,我哪那麼快找到這麼多帳房先生?還全部都是靠譜的帳房先生,稍微換一個人,都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召集那麼多人。我初來乍到,什麼人都不認識,要不是有你們,我這次可真的跳到坑裡了。」花子騫十分坦誠,表示自己沒什麼做官經驗,這官也是做得稀里糊塗的,帶了人就過來上任了,哪成想一來就碰到了這種事情。
說到底,還是他們家沒有到地方上任職的經驗,不清楚要做哪些準備。
也就夏家心善,願意幫這個忙,若是換到了別的地方,說不定多的是人等著看他笑話。
「我出來的時候,我表舅還不放心,覺得我年紀太輕,壓不住事。可是我覺得,我都那麼大的人了,既然有機會,幹嘛不出來?所以我沒管我表舅的那些話,就出來了。現在回想起來,還有些後悔,當時我應該多打聽打聽,就是出來要不要帶人,也得問個清楚才是……」
花子騫的言語間透著天真與質樸,似乎花父的離世並沒有給他帶去多大的陰影,依舊是那個陽光開朗的花家少爺。
花家並不是什麼大家族,但也略有幾分薄田,幾個店鋪,要不然也養不出他這個讀書人。
要不是花父意外早逝,他也不會落地跟著他娘到他表舅家「寄人籬下」。
說是「寄人籬下」,他們也是帶了家產去的。
只不過他娘帶的那些大部分都落到了表舅家手裡,也就他爹暗中給他留的那些,因為不被表舅所知,所以保了下來。
花父意外離世時,花子騫已經很大了,也就保留了原本的少年天性,顯得沒那麼會掩飾自己的情緒了。
他開開心心地談著自己一路的所見所聞,對沽寧鎮,對夏家都非常有好感,也希望未來的三年,能夠和夏家相處愉快。
哦,對了,他還準備了帖子,邀請夏家參加三日後的「宴會」。
直到此時,花子騫才正式在沽寧鎮了亮相,宣告自己沽寧鎮縣令的身份。
都說新官到任三把火,雖然花子騫的這把火燒得晚了一些,但也依舊燒了起來。一是對衙門人員大變動,新添了不少「自己人」;二是對沽寧鎮各大家族摸了一個底,制定了新的遊戲規則;三是進一步對「陳規舊制」進行了調整,尤其是某些陳規爛俗,直接去除,嚴禁在他眼皮子底下再次發生……
「這傢伙,眼睛有些溶不進沙子呢!」
茶館裡,錢老爺跟對面的人吐槽著,覺得這位新來的花縣令實在是太難搞了。塞點錢,插個隊什麼的,那不是「老規矩」嗎?
這也能改?
萬一他們有個什麼急事,不能稍微往前調一下,等排到他們黃花菜都涼了。
他就搞不明白了,這個怎麼那麼難搞,他聽不懂人話嗎?
馬老爺說道:「哎,就是愣頭青!我打過了,他以前沒做過官,這是第一次。」
「第一次?不是,以前胡縣令來的時候,不是先做的縣丞嗎?他怎麼第一次做官,就做了縣令了?眼睛這麼溶不得沙子,來我們這兒幹嘛?他要呆也該呆刑部那樣的地方啊……」錢老爺真心覺得,那種剛正不阿的,就該管案子。
這什麼民生啊、經濟啊,該找個圓滑的。
他們也沒想縣令怎麼樣,但這種步涉及到人情往來的事情,總不能釘是釘,卯是卯吧?
要是那樣,好多事情都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