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厚德定定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夏明清越發不安起來,差點就要說,呆會兒他就叫管家把他的財物交到席憶彤手裡,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漏了他們母子三人的生活費。
實在不行,直接從他帳上劃總行吧?
「綁架磊磊的那個人販子,曾經在接頭人身上看到過這塊玉佩。」
夏明清猛然抬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們推算了一下時間線,這事發生在韓彤雯死了以後。」
「這……不可能!」
莫名的,夏明清想起了韓彤雯曾經回娘家侍疾的事。
說是侍疾,但其實他們都知道那段時間,她根本就沒呆在娘家,而是隨她娘一起去了隔壁的江州。
否則,那個時候他爹娘也不會懷疑夏樂生的血脈。
所以,她的玉佩有可能不是丟的,而是落入了另一個男人手裡?!
夏明清覺得自己的心臟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扎了一般,有些疼。
夏厚德看到他這個樣子,也有些於心不忍,告訴他一切還在調查,到底怎麼回事還不清楚。也許真實情況跟他們想的不太一樣。
「我知道!爹,你直接說吧,你要我做什麼?」
「我們想驚一下蛇,看看這裡面到底有什麼事。」
……
畢竟,彭平只是看到了這塊玉佩,沒看到人的長相,到底是不是韓家人,或者跟韓家有什麼關係,他們也不確定。
之前是不想「打草驚蛇」,悄咪咪地來,現在線索到了這裡,也只能先「驚一下蛇」,看看情況了。
幾天後,夏明清到了韓家,藉口想幫韓彤雯整理一下「遺物」。
韓靖跟他關係還是不錯的,故意「調侃」他:「你是怕我們偷我姐的東西,還是怕我偷我侄子的?」
「我送了你姐很多書,時不時檢查一下,免得樂生長大了,就看不到了。」夏明清說道,「上面有我和你姐做的很多筆記,我想,以後樂生長大了,看到了,也能想像一下他娘是個什麼樣的人。」
韓靖愣住,他倒是沒有想到,他姐嫁人後居然喜歡上了看書。
當然也有可能是為了姐夫,因為他喜歡,所以她也就愛上了。愛屋有烏這個詞,在此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他也沒有再說什麼,過來幫忙整理,幫著夏明清把那些東西拿出來,拍一拍、曬一曬。
夏明清對韓彤雯的東西如數家珍。
「那個是我們之前在集市上買的,你姐說這套瓷娃娃做得很漂亮,胖乎乎的,就跟年畫上的福娃似的,特別討人喜歡。你姐以前還在的時候,時不時還會拿出來看。」
韓靖知道,那段時間他姐為了求子都求瘋了,看到這套胖乎的瓷娃娃,估計是想生一個差不多的吧。
結果娃娃是生了,但是她卻沒了。
「那個扇子是你姐買的,特地買了白扇,讓我提詩作畫,說以後只用我畫的扇子。」
「這個棋盤,還是我跟你姐一起做的。特地挑了漂亮的瑪瑙石,一副白子,一副黑子,慢慢打磨……」
「這套茶具,也是我和你姐親手做的。我們特地去的窯廠,跟人家學了手藝,一點點磨,才有了這套花鳥青瓷。」
……
那翻出的一箱箱東西,不只是東西,還有夏明清和韓彤雯的回憶。
直到這時韓靖才發現,原來姐夫和他姐之間擁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
他從來不知道,情侶間還能幹這麼多事,什麼茶具、棋子、扇子,直接買便是,街上什麼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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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倆不同。
他們除了會互相給對方買東西,更樂意一起琢磨,共同打磨。他們要的不是東西,而是過程。
一直到夏明清翻出一個精緻的梳妝盒,從裡面拿出了一抽屜的玉飾。
「漂亮吧?」
韓靖探頭看去,一整套的白玉,有玉釵、耳環、手鐲、扳指,安靜地躺在黑色的絨綢之間,既漂亮又素雅。
不得不承認,他姐和他姐夫的審美真的是絕了。
夏明清拿起了一個明顯顏色有些差異的白色玉佩,說道:「這個是後來補的,之前那塊祥雲兔白玉玉佩被你姐弄丟了,就是你姐回來侍疾那段時間,回去後你姐就哭了,我哄了好久,重新補了一個新的,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
說的時候,還悄悄打量著韓靖的神色。
果然,當韓靖聽到「侍疾」二字時,表情有些微變。
如果不是特別了解他的人,根本看不出來。
夏明清只覺得難過,只覺得自己在走一條不歸路,越往裡走,天越暗,他還不能回頭。因為一旦回頭,他就有可能走不下去了。
可是,能不走嗎?
不能。
從他知道那些「真相」開始,他就不能再任性了,他不能再給那個家帶去任何「風險」。
他甚至開始懷疑,他與韓彤雯當初的「遇見」,真的只是一個巧合嗎?
她就好像長在了他的心坎上似的,沒有哪一處不合他的心意。
之前他只覺得這是上天創造的「奇蹟」,現在知道了一些「真相」後,再回想這一切,只覺得絲絲涼意。
他不想破壞他與韓彤雯的美好。
真的,他很不想。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有些黑了。
白佩佩看到他這個樣子,有些嘆氣。
也沒問他什麼,叫下人備上他愛吃的東西,讓他好好吃飯,有什麼事吃完再說。
夏明清吃完飯,說道:「娘,我辦妥了,讓人盯著韓府便是,應該沒幾天就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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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韓府。
韓老爺回來,知道夏明清來過後,立馬把韓靖叫過去問話。
韓靖一臉的不高興,就跟個棒槌似的,說道:「我姐夫能來幹嘛?還不是來給我姐整理遺物的。」
「我知道他是來整理你姐的遺物的,我是問他跟你說了什麼。」
「這府里哪個下人不是你的眼睛?你直接問他們便是。」
說完就走了,完全不理韓老爺,把韓老爺氣得夠嗆。
韓夫人到晚了,不清楚前面的事情,不過她知道,肯定是父子倆又不愉快了,趕緊上前安慰韓老爺,讓他別跟韓靖計較,他就是太年輕了,不懂事,等他長大了就懂了。
韓老爺憤憤道:「他不懂事?他孩子都有了兩了。我要他這麼大的事,早帶著商隊到處跑了。」
「你是你,他是他。他這個樣子,還不是你這個當爹寵出來的?」韓夫人說道,「你這一輩子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你兒子,你年輕的時候辛辛苦苦,就是希望你兒子出生以後能夠輕鬆一點,能夠過好日子嗎?現在你兒子過上了好日子,你咋還不樂意了?」
「我不是不樂意,但是你看他,這也太不成事了。」
韓夫人翻了一個白眼:「那你想要讓他成什麼事情?你又不想讓他像你一樣,你就是想要讓他堂堂正正做人,結果他堂堂正正的呢,你又不滿意,那你想要怎麼樣?你再把他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