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之間,關係似乎又近了一步。
夏小雅的眼睛就好像被水洗過一般,又透又亮,儘是希望之光。
她望向白佩佩,簡直就好像在望自己的天神,「佩服」兩個字完全透了出來。
白佩佩見了,也輕輕笑了起來,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現在開心了?不難過了?」
「娘~」
那麼大的人了,還趴在娘懷裡哭,夏小雅情緒過去了,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哎喲,還害羞了?跟自己的娘有什麼害羞的,從小到大,你身上哪塊娘沒見過,你就是我一手帶大的。娘最高興的就是,生下了那麼多臭小子後,又生了你這麼一個嬌嬌軟軟的女兒。」
「人家都想生兒子,娘怎麼想生女兒啊?」
「人家是人家,娘是娘,怎麼,不准我喜歡女兒啊?」白佩佩笑著說道,「別看你爹面上不顯,其實你爹也喜歡你,只是你是丫頭,慢慢大了,女大避父,他一個男的,也不好跟你親近,就避著了些。但你想想,哪家不是男人做主?可我為你做的這些事情,你爹什麼時候反對過了?沒有吧?」
夏小雅嘟嘴:「那是別人家,我們家不是娘做主嗎?」
她眼睛又不瞎,她爹那麼偏疼她娘,怎麼可能做她娘的主?
她娘說往東,她爹絕不會往西,她娘說往西,她爹絕不會往東。
反正長這麼大,她就沒見過那麼「怕媳婦」的男人。
「你啊……」白佩佩戳了她的額頭,「傻兮兮的,一個女人再強,她能強過男人?那是你爹沒跟我強,他要真跟我計較,別說你爹容不容得下我,就是他的族人也不會容下我。」
一個女人,再強,當整個環境都容不下時,她也就離社會性死亡不遠了。
但,沒有人能夠離開社會活著。
夏小雅有些懵懂,但沒關係,娘說的這些她會記在心裡,也許等她以後長大了就懂了。
白佩佩說到做到,她承諾了會跟夏夫人說這些,她就不會逃避。等村子裡的「閒話」傳得差不多了,估摸著周夫人會跑來打探情況了,她也就送上門去了。
一上門就是一通抱怨,說周夫人太過份了,要不是她現在醫術見漲,在外面見了不少世面,也不會被她給「唬弄」了過去。
「我知道,這個乾女兒是我求你收的,但我讓你收下小雅做乾女兒,那不也是你自己同意的嗎?要不是你自己先哄了我女兒,讓她有事沒事往你這裡跑,我也不會幹出這麼沒臉沒皮的事情啊。但你看看你,我女兒你哄了,乾親也認了,你怎麼能這樣糟蹋人呢?」
白佩佩噼里啪啦就是一通,搞得心裡有事的周夫人腦袋一懵:「你說什麼?我……我幹什麼了?直得你上門這麼一說?白佩佩,你是不是搞錯了?」
我給你臉了是吧?
白佩佩往椅子上一坐,一副登鼻子上臉的樣子:「我就是搞明白了,才登的這個門。周夫人,你自己說,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身邊是不是一群丫鬟、奶娘跟著?從小到大要請先生,除了女紅,還要學讀書識字、吟詩作畫、彈琴下棋,有的甚至連跳舞唱歌都要學……但你看我家小雅,你教了她什麼?你就教了她一樣,教她刺繡。」
還強調了,「就光一個刺繡,你不是唬弄人是幹嘛?」
周夫人憋屈,頓時吸了一口冷氣:「你好大的口氣呀,你跟誰打聽的?認家千金小姐誰唱歌跳舞,那是歌姬,上不了台面的東西才學的。」
她當自己這裡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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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樓妓館嗎?
「誰說的?」白佩佩的嗓門立馬高了,「誰說千金小姐就不跳舞了?要是她們不跳舞,參加花會的時候表演什麼?我打聽過了,人家陳小姐就在花會上跳過舞……
跳得可好看了,但凡見過的人就沒一個不夸的,後來她就被人看上,把親事給訂了下來。那門親事可好了,聽說是什麼大人戶,反正我也不懂。
我就只知道,你就教了小雅一樣,讓她繡花。誰家參加花會表演繡花啊,就算要表演,作個詩,彈個琴,都胡拿得出手,這個繡花怎麼表演?」
因為激動,聲音又尖又細,極為刺耳。
周夫人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是被刺激到了,根本不是談話的時候。
她一直知道這些鄉下婆子不講理,白佩佩胡攪蠻纏的時候,她也見識過,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讓她頭疼。
她想讓白佩佩冷靜,冷靜不下來就下次再聊,但白佩佩不聽,非要她今天給一個交待。
要不然這門乾親,就別認了。
鎮上那麼多人家,她白佩佩就不信了,她還不能給自家姑娘找一個好的?
那副直接坐地起價,那叫一個理所當然。
周夫人差點沒看傻了眼。
最氣憤的是,夏小雅都落到她手裡了,她怎麼可能讓夏小雅再蹦出去?
主子派她來,就是為了照料夏小雅,若是從她手裡落到了別的夫人手裡,主子知道了還不剝了她的皮。
在她這兒,她會「供」著「哄」著夏小雅,到了別人那,那可就不一定了。
「你以為你是誰啊?鎮上那些夫人小姐心高氣傲,她們也就看在你的醫術上,給你幾分臉面,你真要把女兒送了過去,你以為小雅落到她們手裡,能得到什麼好?」
「那怎麼也比你這兒好啊,你這兒連個正兒八經的先生都沒有,但人家那裡可是有女先生的,就這麼三四位,正兒八經教姑娘的,人家會比你差?」白佩佩說道,「再說了,我家小雅去又不是當丫鬟的,也不用做活,就是給人家小姐做個伴,日常一起讀書,一起玩耍,還能蹭人家先生的課,怎麼也比你這兒好吧?」
雖然沒有指名是哪位小姐,但那副煞有其事的樣子,顯然是心裡有了成算,準備安排了。
周夫人又氣又惱,沒想到白佩佩冷不丁給她捅了這麼大一個簍子。如此,她還得按下性子,耐心哄著,讓白佩佩告訴她是哪家。
要是白佩佩真那麼想,她也不是非要認夏小雅這個乾女兒不可,但夏小雅總歸跟了她一回,她總不能看著白佩佩把夏小雅往火坑裡推吧?
「你沒在大戶人家呆過,不知道大戶人家的規矩,他們表面功夫做得挺好的,但其實內里完全不是這個樣子。你先告訴我,我看看是哪家,要是合適,你送也就送了。但要是萬一內里是個藏奸的,你這麼把小雅送過去,不是害了她嗎?」
「你先別管是哪一家,那是我的事,憑我在鎮上的臉面,我會連這點都打聽不出來?」白佩佩微抬下巴,姿態囂張,「小雅是我的親女兒,我還會害她?說到底,也是你沒本事,你要是有本事替我家小雅請了幾位先生,正正經經地按大戶人家的規矩教她,我也就認了。差點就差點,她叫你一聲乾娘,總給你幾分面子。
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騙我,隨便唬弄我家小雅。這才是最讓我生氣的地方,還乾娘呢,乾娘連個女先生都捨不得請?要是你親生的,你會這麼唬弄?肯定不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