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想著賺了一二兩銀子,一年下來能夠賺個幾百個銅板也行啊。反正都是自己家的地,種什麼不是種?
種別的東西也不一定賣得起這個價。
那大米一畝才多少產量啊,幾百斤,交了稅以後自家就不剩多少了。要細著點吃不說,還要留著一些換粗糧,對著野菜,雜七雜八的一塊兒才,才能一年熬到頭。
他們一輩子哪見過產量這麼高的東西?
而且夏厚德說了,這東西是吃的,不是藥材。那是不是說,他們也可以吃?
當山上的野菜不夠挖,家裡口糧當緊的時候,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錯了,誰還挑是什麼東西。只要不會死人,能塞牙縫都行。
被擠到邊緣的魏里正氣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紫的,大喊什麼木薯,他從來沒聽說過,別是唬人的。
他還以為是什麼大人物呢,原來不過是個商人。
哪個商人不奸?
非奸不商,懂不懂?
「還一根5斤,大米的半價……錢要那麼好賺,人家憑什麼讓你賺?人家自己賺就完了。」
「我兒子在鎮上讀書,我都沒聽說過有什麼東西產量上千的。什麼東西產量上千?擺明了就是騙你們這種無知的泥腿子。」
魏里正扯著嗓子,沖大家潑了冷水。
熱血上頭的村民們頓時被澆了一個透心涼,擔心夏厚德是不是真的被人給騙了。
「夏老二,我一直以為你跟你媳婦是不一樣的,她不靠譜就算了,你是土生土長的寧山村人,是我們大家看著長大的,你總不會騙我們自己人吧?可是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魏里正眼看著搶回了主動權,趕緊趁熱打鐵,「你現在在幹什麼?」
夏厚德被弄得一懵:啊?
他在帶大家發財啊!
好吧,他忘了,他是見過木薯這東西,確定木薯一根能長多長,一畝地能種多少棵,所以大概也知道一畝地大概能有多大的產出。
可是當下大米的產量每畝地不到500斤,他這個畝產千斤冒出來,不就有些嚇人了?
這可是翻了倍了。
又是新出來的東西,人家沒聽說過也正常。
這不,魏里正認定了夏厚德被人給「騙」了,但為了給白佩佩潑髒水,換了一種說法,說夏厚德騙人。
一個扯子嗓子說話,想用聲音壓人,而另一個……
「既然里正覺得是騙人的,那就別種了。人家是問的我們家,我們家要不要一起種,帶我們家發財,又不是說帶村里人。」對著這麼滿滿的惡意,白佩佩覺得沒什麼好解釋的,再解釋下去,就要入了對方的圈套了。
何必呢?
他們有心提攜幾個人,想帶著一些人一起賺錢,但他們又不是他們爹他們娘,還要冒著被別人懷疑的風險,逼對方一起種嗎?
「搞得好像是我們家逼著大家一起種似的,我們逼了嗎?你們願意,人家米掌柜還不一定答應。」
一時間,村民們也覺得心灰意冷,感覺沒了意思。
是啊,不管夏厚德說的是不是真的,人家只想帶夏厚德一家,又沒說帶他們,他們急有什麼用?
倒是魏里正「誤會」夏家惹了禍的事說清楚了,原來米掌柜真不是來找麻煩的,人家是來送「錢」的。
就是這樣,魏里正還是一臉不贊同,說天下不會掉餡餅,讓夏厚德老老實實種地,別搞這些有的沒的,別到時候把整個家搭進去。
「我是過來人,年紀比你大,這種事不知道見到了多少……你聽我的,准沒錯!」
那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就好像真是替夏厚德考慮似的。
如果還是原來那個夏厚德,還真有可能被魏里正忽悠住,但可惜的是,他繼承的是原主的記憶而不是腦子。
魏里正來勢洶洶的惡意,他看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夏家的那些事情,夏厚德不得不懷疑,這個「魏里正」很可能早就被周夫人給收買了。
想想也是,周夫人能夠那麼順利在寧山村定居,肯定得搞定這裡的老大。她要是不收買魏里正,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夏厚德表面上沒說什麼,心裡已經做了決定——以後要防著點。
魏里正一走,四周的人也跟著散了。
孫老六、孫六嬸覺得無趣,覺得自己今天白跑了一趟。
可惜了,沒把夏家人趕出去,要是趕出去就好了!
在這一刻,他倆的腦電波同步。
但當他們碰到對方的眼神時,各自冷哼一聲,別過了頭去,各走各的。
孫老六想的是:這個死婆娘,又偷懶!看著就煩!
孫六嬸想的是:我兒子女兒都大了,我還怕你?反正你也沒辦法休掉我。
當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走了,總有那麼兩個留了下來,腆著臉跟夏厚德打聽木薯的事。
倒不是他們真信了夏厚德的話,這不是窮鬧的嘛。
窮則思變。
不管夏厚德說的是不是真的,在沒有百分百確定是假的,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們也不想錯過。
夏厚德也乾脆,沒跟他們耍花腔,扛了一把鋤頭,就說和他們一起進山挖木薯去。說那麼多都沒有,挖出來看就知道了。
劉大嬸見沒了人,連忙跟白佩佩開了口:「你男人剛說的事,是真的假的?真有人收木薯,差不多5個銅板一斤?」
「當然是真的,要不然你以為呢?人家米掌柜那麼一個大忙人,沒事了老往我們家跑什麼。」白佩佩說道,「之前不是跟你說賣方子的事嘛,其實都是假的,騙你的。是人家米掌柜托我們找的木薯,又教了我如何去毒。但那個時候不敢跟你們明說,人家是要往上報的,報到皇帝那裡,哪敢走漏風聲啊。」
劉大嬸心頭一跳:「那你也敢說?!萬一要是走漏了,那我們……」
「所以啊,才讓你們藏得嚴實一點,不要往外說。我們就是一個鄉下婆子,只要這消息沒有傳出去,誰沒事了會來套我們的話?而且我們家那個時候什麼情況,你也知道,大丫病成了那個樣子,二郎、三郎也快不行了……」白佩佩嘆了口氣,表示那個時候她真的是沒辦法了。
家裡窮啊,再不想點辦法,別說養病了,怕是都要餓死了。
她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
說到這個,她有些對不住劉大嬸,說她當時不應該把劉大嬸拖下水。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怕,幸好沒出事,要不然她就造孽了。
「對不起啊,劉大嬸,這怪怨我……你要怪就怪我,是我做得不地道,差點害了你們家。」
若家裡出了事,劉大嬸肯定是要怪白佩佩的,但不是沒出事嘛。不僅沒出事,還撈了錢,劉大嬸自然不好生氣,還反過來安慰白佩佩,說什麼「富貴險中求」,若不是信自己,白佩佩會說?
說到底,也是白佩佩信她。
兩人的親密度,瞬間達到了頂峰。
在劉大嬸心裡,白佩佩會這麼做,完全是把她當成最依賴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