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宜早就看出霍青的那點心思,他對林聽晚的注意總要比旁人多的。
他那份心思雖未昭然若是,眼底卻也是藏不住的在意。
霍青同宋聿珩同出一處,如今又是個將軍身份,他倘若有心對待林聽晚,對林聽晚而言,不失一個不錯的歸屬。
只是這份二人都不宣之於口的感情,沈幼宜也不能主動替二人做主了。
林聽晚雖不曾說過她對霍青的意思,甚至每每都閉口不提,但在沈幼宜看來,以林聽晚的性子,她若是真對此人毫無心思,可就不是這樣的狀態了。
房間內,宋玉安手撫摸著那枚玉佩,神思游離。
那枚玉佩是親生爹娘留給他唯一的遺物,他自離開了洛府便一直隨身佩戴著,無人問過這枚玉佩的來歷。
不過是因為他將著玉佩藏匿於衣裳內,就算有人看見也不會覺得是什麼稀罕之物。
這鎮上的孩子並不能分辨一個物品的價值有多麼昂貴。
他的生父便是行人口中所述的罪臣洛雲驍,驃騎大將軍,一生戎馬,征戰沙場,為皇帝保衛邊關,到頭來卻要落得通敵賣國的罪名,受盡世人唾罵。
只有他知道,他的親生父親是被奸人陷害,一家子淪為國君的刀下亡魂。
他憎惡那些小人,可惜他年紀尚小,沒有能力為父報仇。
爹爹的副將將自己的孩子同他替換下來,給了他一條生路,提前把他送走就是為了讓他替洛家洗刷冤屈,倘若不能有此能耐,那便隱姓埋名,不再回京。
房門被扣響,宋玉安收起那枚寶貴的玉佩,抬眸看向門口。
他知曉,他不能再如此下去,可他同時又無法忘卻那些百姓的議論聲。
他們不明是非,非議他的親生父親。
他卻沒有任何辦法去替他的親生父親作證,更無法說出自己是洛家後代的事實。
那雙拳頭緊緊握著,指甲扣進肉里卻不自知。
房門再次扣響,宋玉安起身去開門,他不再躲避。
「娘親,你怎麼來了?」
許是擔心他會想不開吧。
他並不是那種會做蠢事的人,他雖然腦子不如宋玉徽聰慧,但他也清楚他這條命是別人交換下來的,他不能枉費副將和爹爹的一番心血。
「給你送紙筆來,前幾日採購的,你學業上不能落下。」
沈幼宜特意提醒著宋玉安,學業上不能落下。
宋玉安也知,他若是想要入京查明父親通敵叛國一事,最好的辦法便是考學。
「好。」
他應了下來,將房門再次關上專心學習。
房間內,時不時傳出他朗誦詩書的聲音,茯苓就站在不遠處聽著,嘴裡一遍遍默念著,將他們記下。
宋玉笙不知茯苓在做什麼,也有模學樣,跟著茯苓念起來。
那些詩詞,她不懂,也不知道怎麼寫。
但只要經過她嘴裡多讀兩遍,她便能夠記下來。
茯苓發現了這一點,驚訝於宋玉笙的天賦。
一個痴兒,竟然有如此記憶。
「我們家小姐哪裡是痴傻,可以說是半個神童了。」
茯苓感慨著,覺得小姐許是因為幼時不小心磕撞了腦袋所致,只是可惜了。
茯苓事後將這件事情告訴給沈幼宜,沈幼宜微微愣住,很快又回神道:「那孩子或許有朝一日能恢復神智了。」
沈幼宜的一句話,旁人聽來覺得是笑話,茯苓卻記在了心裡。
自從她被沈幼宜買回來,她對沈幼宜的很多話都深信不疑。
旁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只要從沈幼宜嘴裡說出來,那便是能夠做到的。
這世上或許有奇蹟二字也說不準,更何況他們家夫人會醫術。
她來到宋宅以後才知曉,公子的腿疾便是夫人治好的。
夫人從來不將這些事情宣之於口,很少向外面炫耀。
夫人和公子都是低調的人物。
「奴婢相信。」
她回了夫人一句。
沈幼宜正碾著草藥,準備製成藥丸。
茯苓的一句話讓她略有些詫異,抬頭看向那姑娘。
茯苓眸子裡帶有堅定的神情,口吻也十分嚴肅。
「奴婢只是認為,小姐那麼可愛又聰慧的姑娘,將來理應嫁個好兒郎。」
她這句話,含義頗深。
「你說的極是。」
沈幼宜沒有細說,只是對茯苓的話表示了贊同。
她已經將茯苓當做宋宅的一份子,同他們同吃同住,從無苛責,從無歧視。
茯苓只覺得這輩子開了光,她出身不好,卻有著哥哥的疼愛,哥哥逝世以後,她被迫為奴,卻又被一好人家挑中。
她如今吃穿不愁的日子不知比過去里好了太多,在這裡,她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也能接觸到從前不曾接觸的新鮮玩意。
茯苓覺得漫漫長日,也算是有了盼頭。
「茯苓這丫頭機智聰慧,是個好苗子。」
茯苓走後,宋聿珩從房間內走出,替沈幼宜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
「我來吧,夫人。」
「我的眼光一向不會很差。」
沈幼宜很是自信,她可是一眼便挑中了那個孩子。
她家中並不需要驅使的奴婢,所以將茯苓買回也不過是可憐那孩子苦命,是個不錯的孩子,給宋玉笙找個玩伴。
沈幼宜將石杵交給宋聿珩,宋聿珩替沈幼宜研磨。
「你整日裡吃的這些草藥,不會有副作用嗎?」
宋聿珩瞧著沈幼宜身體康健,並不需要滋補的模樣。
「我是大夫,你不相信我?」
「豈敢豈敢。」
宋聿珩連忙討好著答話,不該多嘴說那一句。
幾日裡,宋玉安都待在房間內沒有去學堂,自學功課,沈幼宜安排茯苓送來的飯菜他都有吃,沒有浪費。
但他拒絕出門見人,也拒絕一同用膳,只將著自己囚禁於那狹小的空間內,獨自一人埋頭苦學。
沈幼宜不再阻攔宋玉安,如此三五日,她才決定同宋玉安好好談一談。
那孩子對於她的勸導,還是能夠聽進去一些的。
宋聿珩離開以後,她再次敲響宋玉安的房門。
宋玉安替沈幼宜開了門,遂再次回到桌前繼續抄寫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