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歲安應道。
夜凌澈仰頭伸出手臂:「爹也抱抱你?」
林雅舒盯了他看了一會,身子還是下意識貼向白歲安。
看著她爹失落的小表情,小姑娘不忍道:「那就抱一下,抱完我就吃飯了。」
夜凌澈還坐著輪椅,林雅舒坐到他懷裡時,有些侷促:「爹的腿還沒好,會不會……」
「不會,一點都不痛。」夜凌澈摟緊林雅舒,輕聲問,「夢到什麼了?」
白歲安已經和林容康一塊坐下吃飯了。
林雅舒微微看了一眼後娘,猶豫著開口:
「夢到爹死在了外頭,娘知道之後便病倒了,什麼話都聽不見了,後來有人將我送去了別人家,再也見不到娘了。」
夜凌澈眼底閃過一抹暗光,很快便不見了,仍舊是那副溫和的容顏,安撫道:「夢裡的事都不是真的,不怕。」
「趕緊吃飯吧,午睡完娘陪你們去外頭玩。」
白歲安往林雅舒的碗裡夾了一塊魚肚肉。
今天中午菜色很多,夜凌澈不僅炸了魚塊,還做了糖醋魚、煎魚以及奶白色的魚湯。
各有各的好吃,特別是糖醋魚特別開胃,兩個小孩都吃了不少飯。
白歲安飯量本就大,又去盛了一碗飯,才發現煮的飯還有剩餘。
以往都是剛好吃完的。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夜凌澈。
後者露出一抹淡笑,道:「怕你不夠吃,多煮了些。」
白歲安沒說什麼,畢竟剩下那點飯家裡人吃不完,她也能吃下,不存在浪費一說。
吃過飯夜凌澈便招呼著兩個孩子帶上常安去屋裡休息,他在外頭陪白歲安洗碗。
說是陪,便是真的陪,他不好彎腰去洗碗,便在一旁看著了。
白歲安沒管他在這裡想幹嘛,專心洗碗。
夜凌澈先開口了:「雅舒做的那個夢是真的。」
「你在咒自己死?」這是白歲安的第一反應。
「不是。」夜凌澈娓娓道來,「雅舒的爹娘已經死了,她在很小的時候被我皇兄帶回東宮撫養了,剛開始也時常做這樣的噩夢,只是當時年紀小,後來便忘了這些事了。」
「只有雅舒不是太子親生的嗎?」
「是,當年有位將軍被策反,雅舒的爹以身入局,揭開了那位將軍的真面目,可惜他自己身受重傷,已經無力回天了。
消息送回了皇城,她娘本就身子不好,也一病不起了。」
心中泛起酸澀,白歲安又問:「那她家裡還有別的親戚嗎?」
「李家世代單傳,到她爹上戰場前家中老人便先在戰場上沒了,她爹又還沒來得及生個男孩便離開了,她娘又是在戰場上救回來的孤女,現在李家便剩下她一人了。」
林雅舒原先姓李,即便被太子收養了,太子也沒有幫她更改姓氏,她的姓氏該保留下來,可現在在外,為了配合夜凌澈的偽裝,三個孩子都改姓了。
「不知道日後該不該告訴她這些事。」夜凌澈漆黑的眸子注視著白歲安的側臉上。
「為什麼不告訴呢?她的身份是無上的榮光,只要我們讓她的生活多些快樂,她便不會因為這些事有陰影了。」
夜凌澈能看到白歲安說話時眼底閃過的落寞,明明談論的是林雅舒的事,說起來時更像是她的親身經歷。
她的父母也離世了嗎?
夜凌澈不敢問,語氣一變,略微得意道:「你說我們?意思是要和我定終身,永不分離麼?」
「你閉嘴,我不喜歡聽你說話。」白歲安抿唇,略微無語,手上的動作加快,要麻利點將碗洗完,想離夜凌澈遠一些。
可夜凌澈真的閉嘴了,還默默地離開了。
以為夜凌澈還算識相,結果白歲安洗完碗回到屋子裡準備午休時,便發現夜凌澈已經在昨晚的位置上躺好了,手上還捧著一本萬家鋪子的帳本。
身邊的兩個孩子腦袋湊在一塊,呼呼大睡。
夜凌澈揚了揚手上的帳本,面帶笑意,用嘴型對白歲安說——「想學如何看帳冊嗎?我可以教你。」
「不需要。」白歲安輕聲拒絕,奪過夜凌澈手上的帳冊放回桌上,沒再理她,摸到了林雅舒身側躺下休息。
睡過了最炎熱的那段時間,兩個習慣午睡的孩子便醒來了。
林容康迷迷糊糊翻了個身,不小心蹬了夜凌澈一腳,上方傳來一聲悶哼。
小豆丁忽然驚慌,坐起身:「娘!有叔叔!」
把瞌睡蟲嚇跑了,扭頭一看才發現那是他爹。
林雅舒也被嚇到了,娘的屋裡哪來的叔叔?
「嗯?」夜凌澈睡眼朦朧,被妻兒環繞的幸福感所包圍了,原本中午難有困意的他也沒忍住睡了一覺。
才知道是誤會一場,林容康撓了撓自己的臉,略感尷尬:「爹爹你怎麼在這裡?」
明明剛才睡覺的時候都不在的,以前也不一塊睡,忽然多出一個人,都快嚇死他了!
白歲安圈住林雅舒的身子,額頭貼在女兒臉側,睡得有些迷糊,還要緩一緩。
林雅舒僵著身子不敢動,想讓後娘再睡一會兒。
夜凌澈倒是清醒了,想學白歲安那樣把林容康攬到懷中,手剛伸出,林容康便躲開了。
他無奈地笑了笑:「還認不出爹嗎?我可不是叔叔啊。」
「我知道的……」林容康小聲回答,自己慢慢挪到夜凌澈的懷裡,抱怨道,「是爹爹你先嚇我的。」
如願抱到了孩子,夜凌澈掃了一眼白歲安,輕聲詢問自家老么:「那以後爹爹每日都陪你一塊睡,你就不會被嚇到了,好不好?」
「唔……」小豆丁皺著眉頭,一臉嚴肅,張口時又發出了奶乎乎的聲音,
「這是娘的床噢,你問我不可以,要和娘說好了才行。」
再次望去,夜凌澈發現白歲安眼睛半眯,懶洋洋地看向他。
似乎是要醒來了,但白歲安現在還在犯懶的階段,打了個哈欠,眼圈都有些濕潤了。
「夫人,能給我一個和你同床共枕的機會嗎?」
夜凌澈眼神滿是期待。
白歲安揉了揉眼睛,瞧著可愛無害,張嘴後卻發出了冷酷無情的話語:
「可以和孩子們一塊在這裡睡,其他時候不許來我屋裡,現在睡醒了,你該出去了。」
不知是不是最近夜凌澈得寸進尺的次數多了,白歲安不好施展拳腳,便只能「惡語相向」。
似乎每次她對夜凌澈說了不好聽的話,對方都只會回一個毫不在意的笑容。
讓白歲安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這次也是,白歲安把話說完後,夜凌澈臉上帶笑,眼睛清澈明亮,道:「好,那我今夜再來,可惜我腿腳不便,怕是要勞煩夫人扶我起來了。」
白歲安自己坐起身,自己穿好鞋子,幫林雅舒和林容康依次穿好鞋子,才搭理他。
「自己怎麼躺上去的就怎麼下來。」
她帶著兩個小孩出門,兩小孩出去前不約而同回頭望了一眼「慘兮兮」的爹。
走出去了,夜凌澈還能聽到他們的聲音。
林容康問:「娘真的不幫爹爹嗎?他好像不會下來了。」
林雅舒答:「爹會的,今早我就親眼看見他自己坐到了椅子上,他這樣是裝給娘看的。」
白歲安淡淡道:「嗯,我看出來了,所以讓他自強,他已經不是小朋友了,不需要我照顧,我只要管你們兩個小娃娃就好了。」
夜凌澈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自己的小詭計全被孩子們拆穿了,以後都不好騙白歲安了。
算了,好歹能一個屋睡覺了,以後再想別的法子就好了。
夜凌澈將目光落在了桌上的帳冊上,開始思索自己還能做什麼與白歲安拉近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