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雲一直以來都把太子當作自己的親哥哥,怎麼可能會接受他。
但是不可否認,太子也救了她,所以襄雲就成了他的手下,利用自己的所學幫他做事。
在宮裡的時候,她是沒有封號的公主,不允許出現在外人面前。
在宮外,太子的手下都管她叫雲姑娘。
她陪在太子身邊五年,太子無時無刻都在與她訴說著對她的愛意。
但是襄雲始終無法邁過心中的那道坎,始終沒有答應他。
即便如此,太子妃還是視她為眼中釘。
終於有一天,趁著她受傷,太子妃打算把她一把火燒死。襄雲被她下了藥,眼睜睜看著火舌吞噬了她的身體。
就在這個時候,彭落雲來救她。
太子妃為了撇清嫌疑,把這個院子裡所有的人都撤走,反而讓彭落雲輕易闖了進來。
對襄雲來說,彭落雲只是曾經隨手救下的,就連她自己都不怎麼記得,卻意外地換來了自己的一線生機。
等她醒過來,才知道原來是彭落雲身旁的一個大丫鬟替她去死了,巧合的是,那個丫鬟名字也有一個「雲」字,叫襄雲。
「所以,我就帶著襄雲的身份活了下來。」
襄雲苦笑了一聲,「我曾經的名字,雲一,華雲,元雲,雲姑娘……我有這麼多名字,可笑的是,我從未覺得這些名字屬於我。」
「難怪太子妃要來殺你……可是她是怎麼知道你在這裡的?」溫顏揉了揉眉心,「難道是花朝節?」
襄雲隱隱有猜測,她愧疚的低下頭,「那日出城問你的那個人,是太子的手下。恐怕他是見你與我長得相似,與太子說了。」
「太子妃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但是這個人心思細膩又惡毒,一向都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溫顏微微頷首,忽然說:「可是太子說你不是皇帝親生的,那你親爹會是誰?」
這個問題讓襄雲陷入了回憶,她其實也不知道,在她回來之後,母親的記憶就有點混亂,根本不說她的父親是誰。
原本她以為是皇帝,結果不是。
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母親曾說她還有一個姐姐,親姐姐。
襄雲把自己記憶里與身世相關的全都告訴給溫顏,「這個世界上恐怕就母親一人知道我的生身父親是誰了。」
襄雲出宮之後,並不知道太子如何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把她救出宮去。但是她在皇宮裡已經是個死人,不能正大光明出現。
因此,就算她想要進宮去救娘親,根本無從下手。
而太子,襄雲給他做了那麼多事情,聽他說的最多的話就是:「阿雲,日後我幫你救她,但是現在局勢不穩定,我沒辦法出手。」
甚至暗示她,只要她獻身於他,就可以幫忙救出母親。
現在襄雲想想,覺得自己真是蠢,竟然死了兩次都沒有長腦子,都沒有發現太子根本就從未打算幫她救母親。
溫顏在旁邊聽著,腦子裡忽然出現了一個想法,有沒有可能,襄雲和她同父同母呢?
有可能嗎?
如果真的是,那她娘豈不就是帶著身孕進入皇宮了?
站在門外偷聽的溫延古也陷入了回憶,襄雲現在的年紀似乎能與當初她娘離開時的年紀對得上。
眼前似乎出現了當初楊小嬌坐著豪華的馬車回來,站在他的門口冷冰冰的對他說:「溫延古,以後我就是大戶人家的女兒,若不是我年幼走失,你一個鄉下的教書先生根本連面都不會與我見上。以後就當作我們從未發生過,你別來找我,也別讓溫顏來找我。」
不管他怎麼挽留,楊小嬌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所以這麼多年,他才會當作她已經死了。
屋子裡,溫顏又在問:「這些咱們都先放一放,總之就是一句話,不管太子妃想要除掉你還是我,這裡已經不安全了對吧?」
襄雲歉疚地看向溫顏:「沒錯。」
「既然如此,咱們就都離開吧。終歸我要離開三個月,既然大家都處於危險之中,那麼大家就都隨我一起走吧。」
溫顏大手一揮,「一起去邊關!」
原本聽故事聽得昏昏入睡的萬萱,忽然來了精神,「什麼!一起去邊關!」
萬冬菱也忍不住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娘親既然說了,可不能反悔。」
萬萱舉起手:「好哦好哦!一起去!」
後半夜,一家人以最快的速度開始收拾行李。
但是事發突然,溫顏家中並沒有多餘的馬車,因此除了小黑驢,還有赤鳥以及白狐全都加入載人的行列,這才勉強坐下。
臨出發前,溫顏去找了陶石村長,跟他說明了目前的情況,要是有人來打聽,就說溫家一家人惹了人舉家朝南逃跑去投奔親戚了。
陶石應了。
在太陽升起來之前,溫家的人已經全部走光,一屋子基本上什麼都沒有剩下。
春杏村的溫家消失不見,但是從這裡往北一路,卻多出來一行操著口音的道士。
這些道士一行一共六人,穿著樸素的道士服,一路北上。
「原本以為春杏村的冬天就已經足夠冷了,沒想到這北面冷得人脊背都要僵掉了。」溫延古手揣在袖子裡,對著身邊的溫顏說話,「咱們應該快要到了吧?」
溫顏看著輿圖,「咱們現在已經抵達幽州地界,剛剛經過了嶺南道,大概後天一大早就能抵達凌霄城。」
「幾位客官,你們的面來咯!熱乎乎的刀削麵!」老闆娘膀大腰圓,舉著兩個大大的托盤,上面各放了三大碗面,「一共六碗,齊咯,您慢用!」
到了這附近,幾個人身上的道士服已經脫下,換上了尋常的厚襖子。腦袋上還戴著一個遮掩著耳朵的帽子,腳底下穿著厚實的靴子。
天冷後,溫顏經常會煮一點靈泉水給幾人,到了北地幾人竟然都沒有生病,雖然一個一個凍得都跟個鵪鶉一樣,身體卻倍兒棒。
幾人坐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山野,吸溜著麵條,別有一番滋味。熱騰騰的麵條把眾人身上的寒意驅散,身上逐漸暖和。
溫延古已經在溫顏這聽說了萬和的事情,他小聲問道:「從這裡開始,這一片都會下雪了是不是?」
「沒錯,剛剛我們來這一路上人跡罕至,直到這邊才有了點人影。」溫顏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如果能把會連續下三個月的雪這件事情流傳出去,那一定還能挽留不少無辜生命。
但是這到底要如何做?
溫顏眼睛一轉,想到曾經多少人以魚腹藏書,石碑刻字這種與神明相關的事情傳遞信息,那她也可以。
等她們一行人走後,一隻碩大的紅色巨鳥從天空中飛過。
麵館中人紛紛抬頭去看,側耳細細一聽,那鳥竟然口吐人言,說的是:「戰事起,糧未行。月十五,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