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楊蘭香坐在飯桌旁,望著蒸得特別好的白面饅頭,心裡頭很不是滋味。
要說悔恨吧,其實也沒什麼可悔恨的,這一年來,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養家。
當初,是她逼迫李時喜出門找活賺錢,事情才會越來越離奇古怪。
說起來,家破人亡,也怪她。
幾個孩子面無表情,跟平日沒什麼兩樣。
楊蘭香也不知,他們是不知道自己爹的悲慘下場,還是一點也不在意,孩子不提,她也不想問。
一家人就這麼安靜地吃著飯。
飯畢,楊蘭香從柜子里翻出一疊白紙,領著孩子在院中燒了一盆紙錢,算是跟過去的日子告個別。
今日,拂雲從山上回來時天色已晚,孩子們都睡了,只有凌寒舟一人,在院子裡練拳。
見拂雲回來,便收了功,「娘子,今日怎麼這麼晚?」
「走遠了些,差點找不到路回來。」
「明日我跟你一塊去。」
凌寒舟知道拂雲上山找硝石的事,但這幾日,醫館來了個命懸一線的病人,別人束手無策,只有他親自上。
今日病人情況穩定,他才得以脫身。
一個人上山實在無聊,拂雲也不矯情,點頭答應:「好啊,明日一起去。」
凌寒舟從廚房打來熱水,「休息一下,我去給你熱飯。」
「好。」望著男人忙碌的背影,拂雲心裡暖洋洋的。
吃飯時,凌寒舟才說起今日之事,「李時喜死了,下午被發現的,肚子上腿上的肉都被割了,聽說可能是他太餓,烤來吃的,然後就這麼把自己給弄死了。」
說話的時候,他一直看著拂雲。
並未從她臉上看出一絲慌亂。
「竟然這麼兇殘?」拂雲故作驚訝。
「是啊。」凌寒舟眸中一閃而過一絲笑意。
若不是他早就知道,恐怕就要被她騙過了。
這女人,可謂是變化多端。
有時候覺得她笨笨的,還挺小鳥伊人;有時候又覺得她很強大,強大到他會覺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餘。
時而奸詐、時而善良、時而兇狠、時而溫柔。
算起來,一起生活一年多,他覺得自己很了解她,現在看來,他只了解了個皮毛。
不過,他很喜歡。
男人眼中的笑意,愈發的深了。
拂雲對他這莫名其妙的笑搞得一頭霧水,「你樂什麼?」
「殺害咱家龍蝦的兇手死了,還不讓我開心一下?」
拂云:……
提起龍蝦,她就會想起損失的那些錢財,把李時喜賣一百次,都不一定賣得了這麼多錢。
拂雲並不覺得,這個有什麼值得開心的。
這個話題,凌寒舟並未繼續說下去,想來就是再接著探討,這女人也不會真正跟他交底。
不然,這麼大的事,為何半分都不像他透露?
凌寒舟一直覺得,自己得了她真正的信任,自己是特殊的。
可今日,看到拂雲的反應,他心裡小小地痛了一下。
又想起了她當初那句無心的「誰也不信」的話,那話,大概是真的……
凌寒舟不由得有些落寞。
拂雲並不知他心中所想,否則,定會與他好好交談一番。
她並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