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景睡前喜歡拍枕頭,因為他們的枕頭硬邦邦的,是爛棉花,總不均勻,拍一拍會好睡一點。
今夜他忘了,便提起枕頭拍了拍,這一拍,看到枕頭底下的銀簪和玉鐲,還有十幾個銅板。
他愣住了。
這兩樣東西他不陌生。
那玉鐲,是小姨的,小姨一直戴在手上,而那銀簪,據說,是外頭那個野男人給李翠花的定情信物。
她就這麼放在枕頭底下,睹物思人嗎?
凌景神色暗淡了些。
凌雪見他不動,轉頭去也看到了枕頭底下的兩件東西,她「咦」了一聲,撿起玉鐲,「這不是小姨的鐲子嗎?怎麼會掉在這兒?」
拂雲脫下外衣,搭在椅子上,聽到凌雪的話才想起,唯一的財產還未收好。
她道:「這是我之前借給你們小姨戴的,昨日她就還給了我,現在是我的了。」
「哦。給你。」凌雪將玉鐲遞給拂雲,轉身又去撿那支銀簪,「這個好漂亮啊。」
「小雪,放下!不准動這個。」凌景急忙將簪子搶去,一臉驚恐地看向拂雲,「對不起,妹妹不懂事,動了你的東西。」
拂雲將凌景的反應看在眼裡,她幽然一嘆,這小傢伙真是太敏感了,懂事得讓人心疼。
她俯身去將銅板和簪子拿來,連同玉鐲隨手擱在梳妝檯上。
「就是個物件而已,沒什麼碰不得的。那兩個,我打算明日拿去賣了,換點錢買糧食。」
「賣,賣了?」凌景疑惑。
「嗯,有什麼問題?」
「那支簪也賣?」
「都賣,只是不知能賣多少錢。」拂雲眸中毫無波瀾,給孩子拉了被子,也躺了下去。
吹滅了燈,頓時陷入了黑暗。
儘管什麼都看不到,凌景還是瞪著眼,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那簪子是她最喜歡的東西,視之如命,她怎會說出拿去賣了的話?
她真的不會去找野男人了?
凌景偏過頭去,聽著身邊均勻的呼吸。
她今日一定是累壞了,所以才會躺下就睡著。
拂雲確實累壞了。
但她今夜依舊睡不安穩。
這是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個晚上,她依舊做了同一個噩夢。
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流幹了血,奄奄一息的時候,一個男人,手執匕首來到她跟前,猙獰地面孔惡狠狠盯著她。
拂雲動了動嘴,想說話,可喉嚨干啞,喊不出聲。
「不要!」
掙扎了許久,拂雲才掙脫束縛,喊出聲來。
「蹭」地坐起身,心臟劇烈跳動,扯得她胸口疼,她緊緊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黏黏的,像血一樣。
抬手摸了摸身邊,成功摸到兩個小崽子,她才敢確定自己還活著。
黑夜中,她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你做噩夢了?」凌景突然出聲,拂雲又被嚇了一跳。
抹了一把冷汗,嘶啞著聲音,「可能是壞事做多了,最近總做噩夢。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拂雲掀開被子,在黑夜中找著自己的鞋子。
突然,「咚」的一聲,凌景跳下床,「你別動,我去給你倒水喝。」
他輕車熟路跑了出去。
拂雲怔愣了一下,在梳妝檯上摸著火摺子,點燃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