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雲畫好,從裡面一拉開門,就見著男人盯著門上看,得意一笑,「怎麼樣,不錯吧?」
看到拂雲的笑,凌寒舟才想起,從外頭看到的那半截老鼠,臉上狡黠的笑容,不就跟這女人一模一樣麼?
他表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醜陋至極。」
拂雲翻了個大白眼,「老娘簡直是對牛彈琴,你這個毫無情趣的榆木疙瘩,懂什麼審美。」
他是榆木疙瘩?
凌寒舟冷哼一聲,一頭扎進廚房做魚。
後頭,幾個孩子興奮地繞著那門,盯著那稀奇古怪的貓和老鼠看,拂雲便跟他們講起貓和老鼠相愛相殺的故事。
凌寒舟片好了魚片,忽然想起前兩次,那女人都說他做的魚特別腥。
這魚,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不腥?
猶豫了一下,他朝堂屋的方向喊道:「李拂雲,你過來一下。」
拂雲笑盈盈過來,風情萬種地倚在門邊,掐著嗓子,嬌滴滴道:「相公,你叫我。」
「能不能正常點說話?」
「有話說有屁放。」
「……」
真是一開口就聊不下去。
見她如此,凌寒舟想問的話一句都問不出口。
拂雲望著菜板上的魚,又看到男人束手無策的樣子,便覺得有些好笑。
擼起袖子,「我來吧,你去把盆里的那堆菜洗一下。」
那堆菜,是方才清理後院雜草時,順道撿出來的雜七雜八的野菜。
凌寒舟有些詫異,這女人,吩咐他做事,怎會那麼自然且理所當然?
拂雲準備醃魚,見他愣著不動,轉頭看向他,「怎麼了……哦,對了,我差點忘了,手上有傷,不能碰水。你出去吧,我來做就好。」
一臉真誠,就好像……真的在關心他。
凌寒舟神色微動,「這點小傷……」不礙事。
「什么小傷,流了那麼多血呢,快走快走,去歇著。」拂雲繞到男人背後,直接將他推出廚房。
那手碰到後背的瞬間,凌寒舟硬了——身子僵硬。
他怔怔地看著虎口上的傷,剛才是流了很多血,可也只是破了層皮罷了。
同樣的破皮,幹活與不幹活時比,前者會流血不止,給人感覺就跟捅了個窟窿似的。
呵,這女人,還嫌他不識文化,他看,她才是連基本的常識都不懂。
凌寒舟忽然笑了。
一種從未體驗過的蜜意湧進心中,心仿佛蕩漾在春水裡,泛起一圈圈漣漪。
轉頭看向廚房,那女人白皙的手在盆里打轉,攪拌著什麼。
全心全意注視著盆里的東西,認真得就像,周圍的一切全都從她眼前消失了,只剩下了她和手中的食材。
從容自若,細緻入微,自然輕靈……
凌寒舟忽然間,鬼使神差地相信她的前世說了。
若不是多了一份前世記憶,為何會跟之前有那麼大的差別?
就拿她畫的衣架、門上的新奇圖案來說,那絕對不是之前的李翠花能觸及得到的水平。
之前的她,就是個粗俗不堪的。
而現在,身上混雜著各種氣質。
有時是猥瑣,有時是溫柔,有時是認真,有時是果決,當然,有時候又像個神經病。
總之,總能不經意地吸引他的注意。
凌寒舟覺得,這樣的女人,若想離開,會很容易。
就像之前那樣,甩手就走,坦坦蕩蕩。
那次,她之所以留下,都是因為孩子撕心裂肺地求她。
對了,那次她生氣要走,是因為他信了別人的話,認為她想賣了孩子,還一直對她冷嘲熱諷。
那時還聽到她跟阿景說,不能信小姨的話,還罵他沒腦子來著。
不過,那時他真的沒法相信李翠花那麼個人。
雖然,後來,她也用實際行動印證了,別人的話的確不可信。
凌寒舟忽然自嘲地笑了。
他怕是真的沒長腦子,竟差點又信了李如煙的話。
比如李如煙,他更願意相信李大德所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