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床上,凌景枕著爹爹的手臂,窩在他溫暖的懷裡,輕聲問:「爹爹,你為何關心娘?」
「什麼?」凌寒舟對他這莫名其妙的問題,十分迷惑且意外。
「我剛才出去,聞到藥味了,你給她帶了藥回來,是不是啊?」
「嗯。」
「爹爹你為何對娘那麼好啊?」
凌景皺著小眉頭,看向自家爹爹——儘管黑夜中他什麼都看不到。
有對她好嗎?凌寒舟自己也不知道。
那女人鬧了那麼多年,給他和孩子身心留下不知多少創傷。
他一直覺得,自己會恨她一輩子。
可現在,不知何時開始的,心底的恨意逐漸變得淡然。
凌寒舟揉了揉凌景的腦袋,給了個能說服他自己的理由,「一開始不是你叫我跟她和平相處的麼?」
因為孩子需要她,所以,不能不管她,不能讓她獨自病死在床上。
這話,讓凌景想起拂雲收拾包袱要走的那兩回,那種痛失親人的感覺,現在還記憶猶新。
那時,他做夢都想有個正常的娘,所以,他哭著追著,死皮賴臉求她留下。
可這個最近讓他愛得不得了的娘,卻跟別人說,所做的一切都是利用他們,她好有更好的理由跟爹爹和離。
凌景的心很亂,對拂雲又愛又恨。
一邊害怕她離開,一邊又害怕她騙他。
今日,他一直懊悔,中午那會兒,就不該回來,這樣,什麼都不知道,就不會難過。
沉默了好一會兒,凌景才喃喃開口:「可是,你給她熬了那麼多的藥,她卻一點不關心你。」
關心?
這麼多年,無人關心,不也過來了?
不敢奢求那女人的關心,只求她能像現在這樣,不作不鬧,就夠了。
凌寒舟溫聲道:「爹爹有阿景和小雪就夠了,不需要她關心。」
這一輩子都不需要。
後來,某人發現,今日信誓旦旦所言的「一輩子」,竟是如白駒過隙,轉眼即逝……
凌景又問,「爹爹,那你會背叛娘嗎?」
「背叛?」凌寒舟摟著他的手一頓,奇怪道:「這詞你聽誰說的?」
「別人說的,爹爹,你會不會做對不起娘的事?」凌景期待地看著凌寒舟,等待他的回答。
「……」
凌寒舟想說,沒有愛,又何來背叛?可感受到兒子熱切的目光,他沉聲回答:「不會。」
「真的?」凌景原本低落的聲音,忽然高昂起來,意識到聲音大了,他急忙捂住嘴。
「真的。」凌寒舟肯定道。
一個女人就足夠他受了,哪裡敢再找別的?
嫌命長?
「那就好!」凌景忽然笑了。
只要爹爹不會做對不起娘的事,娘不就沒理由和離了。
「你為何突然問這個?」凌寒舟疑惑。
「沒什麼。」
「你有事瞞我?」
「沒有。」
「阿景,你忘了咱們的約定了?我們父子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凌寒舟寵溺地揉著他的小腦袋。
凌景弱弱道:「真的沒有瞞你。」
「你不願跟爹爹交心了?」
「……」
「還是說,你怨爹爹很少陪你,所以,只喜歡娘不喜歡爹爹了?」
「……」
凌景一開始堅決不說,凌寒舟追問兩句就讓他破防了,「爹爹,我跟你說,你要保證不能告訴任何人。」
「我保證。」凌寒舟溫聲道。
凌景遲疑了一下,才湊到他耳旁,悄聲說:「我今日聽到小姨和娘說,要是爹爹做了對不起娘的事,娘就要跟你和離。」
什麼玩意?!
和離?
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他忙了一天,還連夜趕回來給她熬藥,她卻計劃著要跟他和離?
哪裡又惹到她了?
還有,什麼叫對不起她的事?她做的對不起他的事還少麼?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