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沒有吃烏稔飯的習俗。
以往的三月三,凌父都會做烏稔飯。
只是自從那女人過門後,瞧著黑乎乎的飯,就覺得是要毒害她。
也是從那以後,凌家再也沒見過烏稔飯這樣的東西。
今日看到這東西,凌寒舟便突然起了做烏稔飯的念頭。
上次去鎮上,他買了點糯米,恰好能派上用場。
回到家,凌寒舟就打水把烏稔葉子清洗乾淨,找來石臼,研磨取汁。
凌雪抱著花滿屋子躥來躥去,沒見著拂雲,不免有些失落。
蹲在凌寒舟身邊,「爹爹,娘怎不在家啊?」
「阿澤哥哥呢?」
「也不在。」
都不在麼……
凌寒舟沉默了一會兒,道:「沒準一會兒就回來了,你自己去玩吧。」
把捶打過的葉子放在水中煮沸,就得了一鍋藍黑的烏稔湯。
撈出碎葉,將糯米浸泡在烏稔湯中,靜止兩個時辰,到晚上就能蒸了。
看著這一鍋誘人的顏色,凌寒舟不免又想起了凌父在世時的時光。
有爹在的日子,真的是無憂無慮。
那時候,對李翠花不滿,他能大聲地跟父親說出來,儘管改變不了什麼,可心裡會暢快許多。
父親去世後,再也沒人能懂他了……
「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十六七八……」
一陣輕而悠蕩的歌聲傳來,凌寒舟急忙收起落寞之色,換上冷淡的表情。
拂雲一手挎著籃子,一手牽著雲澤,哼著小曲進來。
「好了,小傢伙,去餵鴨子吧。」拂雲從籃子裡抓出一把嫩綠的野菜給雲澤,挎著籃子就往廚房來。
一眼就看到灶台上那盆藍黑的東西,她好奇地攪動了一番,「這是個啥玩意?」
「烏稔湯。」凌寒舟盯著她被曬得紅撲撲的臉,捕捉著她臉上細微的表情。
並未看到她表露出一絲厭惡,相反,她驚奇地抓了一把泡著的糯米,「染色用的麼?」
「……嗯。」這不是顯而易見的麼?
「看起來不錯。」拂雲揭開覆蓋籃子的葉子,拿出一小把小白花,頓時,一股淡淡清香味撲鼻而來。
「凌寒舟,你看這是什麼!」她像個撿到寶的孩子,跟凌寒舟炫耀著手上那白瓣紅蕊的小花。
隨著她的揮動,那獨特的花香味直往凌寒舟鼻子裡鑽。
這花他在山上見過,遠遠的就能聞到香味。
「這是染飯花,也可以用來泡糯米染色,黃色的,用這染出的糯米飯,香得不行!剛才在山上看到,就忍不住摘了。」拂雲眯著眼嗅了嗅花香,一臉享受的樣子。
凌寒舟看著她手上的那把並不起眼的小花,淡淡道:「糯米沒有了。」
「沒關係,我看你弄的這個也挺好吃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以前吃過的……」
輕快的聲音戛然而止,拂雲抿了抿唇,把染飯草紮起來,掛在牆上,拎著籃子轉身出去了。
凌寒舟忽然嗤笑,女人,變臉比變天還快。
拂雲坐在屋檐下,從籃子裡拿出去後山掰來的竹筍,一片一片地剝著葉子。
剛才,說到糯米飯,她就想到前世在南方吃過的七彩糯米飯,差點就說漏嘴了。
七彩糯米飯,好看又好吃,最重要的,有濃濃的節日味——一般是清明前後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