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南山。
開滿了紅的粉的映山紅,一簇簇散發著醉人的芬芳。
來到山上,才讓人切身實地地感受到熱鬧的春意。
山腰的花叢里,有一塊孤零零的石碑,面向北方。
「爹爹,我們為何每年都要來這裡?」凌雪抬頭看向身邊高大的身影。
前兩年,她還小,只知道這邊的花很美,蜜蜂和蝴蝶很好玩。
「來看爺爺。」凌寒舟蹲下身,就開始拔墳頭草。
「爺爺在哪裡?」小丫頭傻乎乎又問。
凌景:「噓!爺爺在這裡面睡覺,不能打擾他。」
「在裡面睡覺?為什麼不出來跟小雪玩?」
凌寒舟:……
傻丫頭……
凌景牽著妹妹的手,「走,我們去採花送給爺爺。」
「爺爺喜歡花麼?」
「喜歡的吧。」
「那我們多采一點!」
兩個孩子躥到花叢里,不時傳來歡聲笑語。
凌寒舟眼角帶著欣慰,唇角也淺淺勾起。
他這坎坷不安的人生,還好,有兩個小傢伙陪伴……
拔完了墳頭草,兩個小傢伙捧來了一大抱鮮花,整整齊齊地放在碑前。
「爺爺,給你漂亮的花花,你一個人在這裡就不孤單了。」凌雪齜著尖細的小牙。
「爹,我帶孩子們來看你了。」凌寒舟揉著小丫頭的腦袋,溫柔之餘,還帶了一絲虧欠。
小丫頭那長的跟他一模一樣的鼻子,不是他的會是誰的?
他怎就鬼迷心竅,信了光頭李的胡言亂語?
一想到這個,凌寒舟就有些心煩氣躁。
光頭李會那麼說,只怕也是有跡可循吧。
身為男人,若不是跟李翠花有點什麼,只怕光頭李也說不來那樣的話。
凌寒舟越來越迷茫了,很多時候,不知該以何種心態,面對那個女人。
凌寒舟牽著孩子們往山下走,身後,紙錢的灰隨著風飄向山頂,自由的,和諧的。
「等等!」凌雪忽然頓住了腳,「爹爹,我想帶點花花回去。」
這滿坡的映山紅,讓小丫頭喜愛得不得了。
凌寒舟幫她折了一些,用草紮成一捧,小丫頭抱在懷裡,樂不可支。
「再過半個月,這些花會開得更艷,小雪若喜歡花,到時候爹爹再帶你來看好不好?」
「好啊,也帶上娘,娘一定也喜歡花花!」凌雪抱著火紅的映山紅,屁顛屁顛往山下去。
凌寒舟愣了一愣。
那女人,會喜歡花麼?
別把孩子帶花一塊扔出門就阿彌陀佛了。
回村路上,凌寒舟鑽進叢林,折了些翠綠的葉子,這才牽著孩子往家走。
「爹爹,你剛才弄了什麼?」凌景問,凌雪也張著大眼看著凌寒舟。
凌寒舟把手上的葉子展示給兩個孩子。
「這叫烏稔(ren),秋日結果,果實酸酸甜甜的,能吃。曬乾後可入藥,有強筋益氣、固精之效,將葉子搗爛可治刀斧砍傷。」
「誰被砍傷了?」小丫頭咬著唇,呆萌地問。
凌寒舟失笑道:「無人被砍傷,這烏稔除了藥用,還能用來做烏稔飯。」
「烏稔飯?」兩個孩子迷迷糊糊,完全不能理解的樣子。
凌寒舟一邊走一邊道:「今日是三月三,也是上巳節,按爹爹老家的習俗,要祭祖,還要吃一頓這烏稔飯。」
「爹爹,你的老家在哪?」
「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可是我們好像沒吃過烏稔飯。」
「今日就能吃了。」
男人聲音波瀾不驚,卻出奇的溫潤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