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院子裡的說話聲也靜了下來，只有院燈孤零零地亮著。
屋裡的血水，已經被玉蘭打掃乾淨。
拂雲給凌寒舟餵藥，一點都餵不進去。
她只能含在嘴裡，一點點渡過去。
一碗藥，足足餵了一刻鐘。
滿嘴苦味，拂雲卻察覺不到似的，面不改色。
打發了玉蘭，拂雲拖了椅子坐在床邊，拉著凌寒舟的手，沉默了一整夜。
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卻不知從何處開口。
每次想要開口，她的嗓子裡就像卡了魚刺一樣。
凌寒舟這個笨蛋，分明知道自己被毒蛇咬了，還在逞能。
他這一生，似乎都很喜歡逞能。
陽光從窗戶透進來，拂雲才猛然驚醒，「這麼快就天亮了啊……」
看了一眼床上安安靜靜的人，苦笑了一聲，「凌寒舟，你是當英雄了，卻想讓我以後都活在愧疚中嗎？」
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到洗漱架旁，拂雲掬了一捧冷水，洗了個臉。
混沌了一夜的腦子頓時清醒不少。
大春端著白粥，一臉為難地踟躇在門外，看向二春，「會不會打擾到夫人休息啊？」
二春抱著孩子，皺起了眉頭，「都日上三竿了，夫人還不出來，我實在擔心。」
玉蘭抿了抿唇，道：「二位姐姐，昨晚，夫人說，不許任何人打擾她。」
大春更為難了，「她昨日就沒吃東西，這樣下去，怎麼扛得住？」
二春咬了咬唇，下定決心一般，「不管了，有火就沖我發，但是飯不可以不吃。」
說罷，上前一步，抬手敲門。
手還沒放下去，門就從裡頭拉開了，露出拂雲清冷的面容。
「夫、夫人，吃早膳了。」
「嗯，拿進來吧。」拂雲轉身坐在桌旁，拿起粥就喝了起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可有發生什麼事？」
她太淡定了。
大春和二春不解地對視了一眼，大春道：「沒什麼要緊事發生。」
「那可有什麼人來找過？」
「有，一開始嬌綺花樓的玉娘來過，後來陸公子和陸夫人也來過。知道你失蹤不見，他們就幫忙派人去找。再後來，就只有陸夫人偶爾派人來問可有找到你。」
「嗯。」拂雲淡淡地點頭。
她以為，來找她的只會是美容館或是陸離的人，沒想到，張曉雲也會來。
那姑娘，挺自來熟的。
見拂雲沉默下來，大春用手拐了拐二春，示意她說兩句。
二春頭皮都發麻了，夫人一臉冰山樣，她有點不敢。
遲疑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開口，「對了，夫人，給小姐起的什麼名？」
「還沒起。」拂雲看了一眼二春懷裡的孩子，小丫頭一看到她，就裂開小嘴笑。
她心頭一軟，輕輕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臉。
她本來想讓凌寒舟來給女兒起名字，現在，這個重任還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拂雲腦海里忽然浮出一句：「路漫漫其修遠兮……叫她漫漫如何？」
「漫漫？」二春念了一聲，「好聽。」
「凌漫漫。」拂雲接過孩子抱在懷裡，拿手逗弄著，「哥哥叫凌景，姐姐叫凌雪，你叫凌漫漫，好不好？」
聽到她的聲音，小漫漫又咧開嘴笑了。
二春驚道：「夫人，小姐笑了，看來，她很喜歡這個名字呢。」
「嗯。」
拂雲淡然的回應，讓二春的笑容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