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宣帝「啊」了好半晌,凌寒舟才勉強聽清,他說的是「阿澤」。
「阿澤,你是想見阿澤?」
德宣帝激動得渾身開始顫抖,用力點頭。
只是,他認為自己很用力,在外人看來,一點也沒動。
凌寒舟接連問了幾個問題,都沒得到回答,便換了方式,「若是想讓我叫阿澤來見你,就眨眨眼。」
德宣帝眨了一下眼睛。
凌寒舟心頭一松,「先把藥喝了,我才能去找阿澤。」
意識恢復,餵藥不再像之前那麼困難,沒一會兒,一碗藥就見底了。
凌寒舟將夜明珠放在枕邊,吹滅了油燈,便出了密室。
晚霞染紅了天邊。
一層層橘色的雲彩壓得特別低。
凌寒舟想起兩年多前,在李家村時,他們在弄屋後的菜地,那天的晚霞,也如今日這般艷麗。
李拂雲站在院子裡,閉著眼,抬手在空中虛晃,就像是撫摸空中雲彩一般。
因為一次火燒雲,就笑得跟個孩子一般。
那個傍晚,原本令他憎惡的女人,悄然走進了他的心裡。
凌寒舟緩緩閉上眼,抬起手,想像自己在觸摸彩霞。
可任他怎麼想,都無法想到那樣的畫面。
彩霞,依舊離他那麼遙遠。
很快,太陽完全落下。
橘色的雲彩,蒙上了一層夜晚的陰影。
三月的晚風,似乎還有些冷。
衣角被人扯了扯,凌寒舟猛然回神,低頭撞上雲澤疑惑的眼,「姨父,你在幹什麼呢?我叫你好幾聲你都不答應。」
凌寒舟不自然地伸了伸懶腰,答非所問道:「回來了,這一天去了哪裡?」
「去找人幫忙尋雲姨。」小傢伙誠懇地道。
凌寒舟忽然想到上回拂雲被鄧有福抓走那次,他冷冰冰地跟雲澤說,他家的事不用他操心。
小東西好像忘了那天的事。
凌寒舟心裡暖暖的,揚了揚嘴角,「讓你費心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雲澤抬起頭,仰望著高大的凌寒舟,安慰道:「姨父,你別擔心,我叫西廠的人幫我找,他們人多,很快會找到的。」
「謝謝。」
凌寒舟的一句道謝,讓雲澤表情僵住了。
他以為,自己跟他們成了一家人,可姨父竟然這麼生分,讓他很不開心。
雲澤低下頭,咬著嘴唇。
「阿澤,你跟我來。」凌寒舟忽然出聲,他猛地抬起頭,滿眼期待。
凌寒舟讓十一和十九在外面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便帶著雲澤去了密室。
「皇上醒來了,想見你,剛才一直叫你的名字,你跟他好好說會兒話。」
「真的?」聽到自家爹清醒,雲澤喜出望外。
可轉瞬,就收起了笑容。
看到德宣帝皮包骨的模樣,他笑不出來。
「父皇,父皇,我來了。」雲澤站在石床邊,認真地看著床上的人。
德宣帝睜著雙眼,愣愣地看著他,眼神與以往沒什麼兩樣。
不同的是,看了沒多久,眼中就蓄滿了淚水。
「父皇,你還認得我嗎?我是阿澤,我又來了。」
雲澤話音剛落,德宣帝眼中的淚猛然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