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一定要報仇……凌家七八十口人的性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一路走來,凌寒舟耳畔都在迴蕩著這一句叫喊。
當然,並沒有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話。
原本還算穩當的步伐,越來越凌亂。
好在,清醒地到了慈寧宮。
望著那清寧的牌匾,凌寒舟只覺得好笑。
「凌公子,裡面請。」
徐嬤嬤出聲,凌寒舟才回過神,跟著她往裡頭走。
慈寧宮裡頭有花園,此刻還開著各種珍貴的菊花。
穿過花園,來到寢宮門口,徐嬤嬤率先進去通報。
凌寒舟在外頭等了一刻鐘,才有宮女來帶他進去。
他小時候進過宮,卻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奢華的布置。
珠簾是極其稀有的粉色珍珠,寢宮裡各處放著碗口一般大的夜明珠,柱子上刻了繁雜的描金鳳紋。
視線順著地毯往裡,率先入目的是一襲華麗宮廷長袍,金色的織錦上繡著繁複的圖案,無不彰顯著皇家榮耀與尊貴。
「見了皇太還不快行禮?」徐嬤嬤厲聲道。
凌寒舟只是淡然掃視向上方那個女人。
身著華服,卻披頭散髮,面容憔悴,完全撐不起華貴的氣場。
來之前,凌寒舟還在心裡猜測,是什麼人生了病,要大老遠請他,沒想到,病患就是眼前之人。
報應!
「無妨。」皇太后抬了抬手,聲音有氣無力,「你就是高神醫傳人?」
凌寒舟藏在袖子裡的手,又緊緊攥了起來。
二十年的時間,拼命為國家社稷著想的大臣,都不一定能晉升,而這女人,卻能從一個寵妃,坐到皇太后的位置。
定然不簡單。
她會如此問,自然早就查到了自己的底細。
凌寒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直接問:「我兒子在哪?」
「你兒子陪九皇子在哀家的宮中玩耍,安全得很,大可放心。」
放心?
凌寒舟在心中冷笑。
二十三年前,他就聽過這樣的話。
只不過那時候他年齡尚小,聽不出弦外之音,父親為了救他,不得不聽從這女人的話,撒了彌天大謊。
如今,同樣的事再度重演,他只覺得好笑。
「哀家記得,凌霄有兩個兒子,長得一模一樣,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都變樣了,哀家也認不出了,你是凌大還是凌二?」林婉柔斜倚在羅漢床上,仿若在拉非常普通的家常。
凌寒舟怕自己克制不住仇恨,始終垂著眼眸。
聞言,心中恨意更深。
這老娘們是在試探自己。
當初,她讓自己進宮跟皇子玩耍,藉口軟禁自己,他不小心聽到了她的謀劃。
後來,被三皇子救下。
那麼,她一直都沒找出當初偷聽之人,想來應該有一陣子睡不著覺。
到現在還在試探。
凌寒舟攥緊的手又緩緩鬆開,沉聲道:「草民是哥哥,凌、一、淵。」
哥哥的名字,一字一頓,仿佛利刃捶打著心臟。
凌寒舟暗中呼了一口氣,抬起頭,眸中冷冽,「不知皇太后召草民前來,所謂何事?」
「聊聊天,嘮嘮家常罷了。」林婉柔理了理長發,露出憔悴的面容。
如今她已是年近五十,卻保養得如三十五六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