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姨父把我從殺手手上救出來,我差點害了你們一家人,我是罪人。後來,我私自離開,在安南州,又陰差陽錯被雲姨救了,我欠你家太多。」
雲澤緩緩站起身來,背對著凌景。
凌景一開始無動於衷,可看到小夥伴偷偷抹眼淚,心便軟了下來,「其實……也不能全怪你。」
「不,怪我,我生下來就該死。為了保護我,我娘留給我的部下都死了,只剩下兩人。」
「……」
凌景更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只能保持沉默。
無力地安慰,爹娘一定會來就他們的,到時候,連他一起救,一起回李家村,再一起讀書,好好習武。
「阿景,你別安慰我了,一旦踏入京城,我可能就走不了了。」
「為什麼?只要你願意,想去哪去哪。」
雲澤轉過身,雖擦了眼淚,可眼眶還是濕濕的,紅紅的。
想去哪去哪,說起來容易,可若他死了呢?
死人,是走不了的。
雲澤猶豫了許久,終是沒把這喪氣話說出來。
坐在凌景身邊,哀嘆起來。
十一和十九被綁了丟進了馬廄。
此時都在埋怨對方撤退不及時,這回沒法報信了。
罵了一會兒,十九忽然嚶嚶哼了起來,「你說,他們會不會殺了我們?」
他們就是兩個沒有用的護衛,若宮裡那位還忌憚小主子的嫡子身份,那一定會動手殺了他們的。
十九越說越慌。
十一沉默了好一會兒,咬著牙道:「閉嘴,別說了!」
……
拂雲和凌寒舟踏進京城時,已是初冬。
十月,在李家村,還有濃烈的秋意,可在京城,路面已鋪上寒霜。
站在高大的城門外,凌寒舟腦海里不停閃過小時候逃亡的畫面。
眼前,是漫天大火,耳邊,是悽厲慘叫,鼻尖,是腥風醎雨。
拽著馬韁的手,越來越緊。
「相公……」拂雲坐在馬車前方,一點一點打開男人攥緊的手。
「爹死前叫我發過誓,此生不准踏入京城半步。」
「我懂。」以前她是不懂的,那麼大的血海深仇,怎能放下?
可當了娘後,才真正明白,孩子平安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但仇不報,心裡又不舒坦。
兩相難以平衡,叫人難受不堪。
凌寒舟亦是如此。
放在心中二十年的仇恨,他給自己做了很多思想工作,才肯放下。
可還是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眼不見就罷了,可一想到慘死的族人,怎能真的甘願放下仇恨?
「走吧,別想那麼多,救出孩子要緊。」
趕著馬車排隊進城。
才將路引遞出去,守城官兵看了一眼,就叫他們二人在邊上等待。
一路過來,他們進過很多城,都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凌寒舟不想惹人注意,只能把馬車趕到一邊,詢問情況。
那人只說叫他們等一等。
沒多久,城門裡來了一位熟人。
個子很高,塊頭看起來比凌寒舟大一些,左眼上有一條長長的疤,面相十分兇狠。
「鬼卿!」拂雲的手緩緩摸向挎包,做了戰鬥準備。
「二位別緊張。」鬼卿來至跟前,眼中透著鄙夷,「在下是奉皇太后之命,在此等候二位。」
皇太后?
凌寒舟倏然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