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你不是在睡覺嗎？」
他竟然沒發現年荼什麼時候鑽進了竹筐里。
小兔子得意地蹬了蹬腿，「我在裝睡呀！」
「小心一點，別摔下去」，陸湛忙不迭把她捧在手心。
他不知道河邊有什麼值得一看的東西，但還是聽從年荼的吩咐，帶她走過去。
小河臨近部落，周圍能吃的野菜野果早已被挖掘殆盡，只有一叢一叢的灌木、石頭和泥土。
那些土石看起來普普通通，年荼卻眼前一亮，「阿湛，挖一點土，咱們來燒陶。」
「燒陶？」
陸湛露出疑惑的表情。
雖然聽不懂年荼在說什麼，但他依言照辦，蹲下來捏了一坨泥巴，塑造成罐子的形狀，而後架起火堆，把罐子放進去。
火舌捲起滾滾熱浪，周遭的空氣愈發灼熱。
陸湛小心翼翼地把小兔子摟在懷裡，躲遠了一些。
「下次換一種玩法吧，玩火有點危險」，他揉搓年荼的毛爪子，低聲勸道。
愛玩泥巴沒有問題，但玩火不一樣。
有他陪著還好，萬一她哪天獨自玩火，把自己弄傷就不好了。
「我不是在玩」，年荼緊盯著燃燒的火堆，掐算時間，「差不多可以了，把它扒拉出來看看……」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動手燒陶，只有理論知識，沒有實踐經驗，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或許是天道偏愛。
看到那顏色質樸的罐子完完整整出現在眼前，年荼高興地跳到了伴侶頭頂上，「燒出來了！」
陸湛目露震驚，顧不得把在他頭頂蹦蹦跳跳作威作福的小兔子抓下來，快步上前。
泥土捏成的罐子已經擺脫了柔軟的形態，變得堅硬，敲擊起來聲音清脆。無論是眼睛看上去，還是摸起來的觸感，都和他的那幾個罐子沒什麼兩樣。
「……竟然是泥土燒出來的？」
若不是陸湛親自動手，他很難相信擺在眼前的事實。
「所有土都可以用來燒陶嗎？」，他詢問年荼。
不等年荼回答，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已經自己思考出了答案，蹲下來，抓起一把河邊的泥土。
只有這些特殊的土可以。
「這些是粘土」，年荼沿著河流向遠處眺望，「這條河兩邊就有好多，足夠咱們部落用了。」
不僅能夠自給自足，還可以用來和其他部落交易。
「陶製品是不是很貴？」，年荼抖抖耳朵，有些興奮，「明年我們就去大集市賣這個，怎麼樣？」
當然，竹筐也可以一起賣。
但竹筐作為一種新出現的商品。應該沒有陶罐好賣、也賣不到太高價格，做起來也更麻煩。
陶罐的交易價格已經很成熟。
一坨泥巴、一堆火，就能換來好幾條完整的獸皮、一大塊鹽巴，簡直是無本萬利的好生意。
陸湛眯起眼眸，也感覺到心動。
雖然可能會引起原本那個售賣陶器的部落的不滿，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那些都是小問題，不值一提。
況且，這些都是小兔子憑本事做出來的，又不是偷來的。
思量間，陶罐徹底冷卻，陸湛拿著它盛水檢驗，確認它完好無損，一點也不漏水，便將它放進竹筐。
他的面上維持著冷靜，內心其實已經激動到了極點，忍不住捧起小兔子親了又親。
這是他的寶貝。
即便很想再燒幾個陶罐，陸湛還是暫且按捺下來。
給年年找食物更重要。
部落周邊的野果野草都被採摘得差不多了，想要填飽肚子，就得跋山涉水，走到更遠的地方。
趁太陽沒有完全升起來，氣溫不算太熱，陸湛將火堆撲滅，加快了趕路速度。
年荼扒著竹筐邊緣，探出毛絨絨的腦袋，觀察這一路上有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
「阿湛，停一下。」
她看到了疑似紅薯藤的東西。
陸湛也看到了。
「你要吃那個？」，他皺起眉頭。
部落里的人也吃這種野菜，但是它並不好吃，只有肚子餓到一定程度又找不到其他食物的人才會選擇用它充飢。
陸湛也吃過，在他餓肚子的幼年時期，對它印象比較糟糕。
「我帶你去摘白心果」，他不想給年荼吃這種東西。
年荼卻兩眼放光，跳出竹筐，快速朝那片紅薯地跑過去。
連吃了好幾天肉的嘴和胃都叫囂著想要一點粗糧碳水，這一大片紅薯藤，在她眼中自動變幻成了烤紅薯、炸紅薯、紅薯粥……
陸湛追在她身後，就見她小短腿不停地刨動，挖出幾個怪模怪樣的塊狀根莖。
「把這些帶回去，今天就吃這個了」，年荼迫不及待地搓搓爪。
陸湛俯身撿起小兔子，幫她擦乾淨沾了土的爪子，「……你確定可以吃？」
部落里的人從來沒有吃地下埋的東西的習慣，他也沒有嘗試過。
年荼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不僅可以吃，產量還很高呢。
她打算在家門口種一片，以後就有源源不斷的紅薯吃了。
「好。我來挖，你歇著吧」，陸湛沒再質疑，把軟乎乎的小兔子放回竹筐。
他可捨不得讓一隻這麼可愛的小兔子幹活。
太陽已經出來了，氣溫漸漸升高。
陸湛砍了一堆紅薯藤，一部分墊在竹筐底下，一部分遮在年荼頭頂，給她擋陽光。
做完這些，他才開始兢兢業業地挖紅薯。
一個、兩個……
年荼蹲在竹筐里，清點著越來越多的紅薯，高興得耳朵都豎了起來。
忽然，她聽見了一陣腳步聲朝這邊接近。
緊接著，是幾個雌性的聲音，和陸湛打招呼，「巫。」
雌性們是組團來部落外面採集的。沒想到能在這裡偶遇巫，一個個又是拘謹又是興奮，互相交換眼神，又朝著其中一個同伴擠眉弄眼，小聲嘀咕。
「雁雁，快看這是誰！」
「去啊！多和他說幾句話！」
「趁年荼不在……」
雖然巫已經有了伴侶，但不代表別人就沒有機會了，至少雁雁並未死心。
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卻抵擋不住巫的吸引和同伴的慫恿，猶猶豫豫地湊上前。
「你一個人嗎？年荼怎麼沒和你一起？」
「為什麼要挖這些埋在土裡的東西？這麼髒，能吃嗎？」
一邊努力找話題，她的視線落在一旁的竹筐上，看清裡面毛絨絨的一團小兔子，忽然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