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小一隻幼崽,竟然就惦記著找伴侶了?!
明明聽起來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可是不知怎的,兩名雄性的心臟砰砰狂跳起來。
沉默良久,他們努力忽略那種微妙的感覺,搖搖頭,「你還太小了,不急著考慮伴侶的事情……」
或者說,她根本不該考慮這些。
雌獅對伴侶的選擇權非常有限。
它們通常沒有機會主動選擇心儀的雄獅,只能待在獅群里,被動地等待獅群里的雄獅首領更迭交替,一生或許要經歷好幾任伴侶,不可能奢望和某任伴侶永遠在一起。
想到這裡,兩頭雄獅就忍不住感到煩躁,皺起眉頭,「等你長大以後,如果還想跟著我們,就留在我們的獅群里吧。」
他們會給她選擇的權利,也會盡己所能活得久一點,一直一直保護她。
「獅群?」,年荼愣了一下,「你們要去獅群里做雄獅首領嗎?」
她以為他們三個會一直這樣生活下去,直到考驗結束。
可她忽略了,西昂和費利現在都是失去了記憶的野獸。雄獅的本能將指引著他們不斷戰鬥、爭奪更大的地盤、繁衍更多的後代……
而她現在只是個小幼崽,沒有理由阻止這一切發生。
「當然」,西昂篤定道,「我們要擊敗大河谷獅群的雄獅,成為那裡的首領。」
眾所周知,大河谷是這片草原上最豐饒的地盤,遍地都是肥美的獵物,所有年輕的雄獅都將那裡視作目標,但只有最強悍的獅王才能征服大河谷獅群。
西昂和費利對此充滿信心。
但是他們低頭看去,卻沒能從小雌獅臉上看到欣喜的表情。
她耷拉著腦袋,反而有點情緒低落。
「怎麼了,年年?」,西昂不理解。
他們會占領最好的地盤,抓最好的獵物給年年吃,她為什麼不高興?
費利揣摩著小雌性的心理,覺得她可能是擔心他們現在就去搶地盤,把她丟下,便安撫道,「我們暫時不會去挑戰獅王,至少要等成年以後再說。」
等他們成年了,年荼也已經亞成年,擁有了一定的生存能力,就不會像現在一樣缺乏安全感。
年荼沒有吭聲。
征服獅群是小事,和其他雌獅生崽問題可就大了……
不過,現在擔心那些確實還太早,距離他們成年還有一段時間。說不定,不等她想辦法阻止,西昂和費利到時候就已經自己改變了想法。
出於對伴侶們的信任,年荼很快調整好心情。
有關西昂和費利到底是誰的問題就此終結。
一想到小雌獅可以永遠屬於他們,兩頭雄獅捕獵都更充滿了幹勁。
他們每天都不知疲倦地外出捕獵,變著花樣投餵年荼。
雖然失去了記憶,但強悍是刻在骨子裡的,即使只是亞成年狀態,他們捕獵也從無失手。
整片大草原上,再找不出第二隻像年荼這樣生活水平優渥的小獅子了。
即使是大河谷獅群,幼崽們也不能保證每天都有新鮮獵物吃,年荼卻從沒有吃過隔夜的肉,更沒有一天餓著肚子。
兩頭雄獅對她溺愛到了極致,有時候一天會餵她兩頓,晚上還給她抓宵夜吃。
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年荼就像吹氣球一樣胖了起來。
看著這毛色鮮亮、胖若兩獅的小雌獅,若不是親眼所見,吃瓜的動物們真的不敢相信她竟然是被兩頭雄獅養成這樣的。
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奇葩的事情越傳越遠,不說傳遍草原,至少生活在附近的動物們都已經有所耳聞。
身為獅王預備役的黑鬃金鬃兩兄弟,自從撿到了紅山獅群逃亡出來的一隻小獅子,就開始玩物喪志,沉迷於養崽餵崽,再也沒和其他雄獅酣暢淋漓地打過架。
簡直有辱雄獅的血性!
陸陸續續的,開始有其他流浪雄獅上門挑釁。
第一次見到伴侶們和其他雄獅打架時,年荼驚慌失措,後來見的次數多了,就漸漸變得淡定。
西昂和費利來一個打一個,來一群打一群,未嘗敗績,用實力證明了他們為何能被稱作獅王預備役。
那些流浪雄獅們滿懷自信地來,灰溜溜地走。
該感謝西昂和費利並不嗜好殺戮,不然它們都要把命留在這裡,成為未來獅王揚名立萬的墊腳石。
解決了幾波挑釁者,生活重歸寧靜。
年荼生活在兩頭雄獅的庇護下,每天無憂無慮地吃吃喝喝玩玩睡睡。
她偶爾覺得這場考驗就像是一次特殊的度假一樣,和從前玩過的全息遊戲有點接近,只是更具有真實感。
雄獅們又去捕獵了,年荼留下來等候。
目光捕捉到草地上開出的一片小花,她湊上去摘了兩朵,開開心心叼住,準備等伴侶們回來,送給他們。
抬起頭,她嚇了一跳,猛然後退幾步。
一頭成年雌獅正悄無聲息地站在不遠處,直勾勾盯著她。
剛摘的小花掉在了地上,年荼顧不上去撿,一溜煙鑽進灌木叢里。
「為什麼逃跑?」,雌獅似乎很不解,「你不認識媽媽了?」
……媽媽?
年荼恍然間意識到,這頭雌獅確實長得很眼熟。
原來是媽媽。
她窸窸窣窣鑽出灌木叢,仰起小臉蛋仔細打量雌獅,果然和記憶中的母親一模一樣。
「媽媽為什麼會在這裡?」
雖然這裡的確是紅山獅群的領地附近,但雌獅通常不會離開領地獨自行動。
「我來看看你」,雌獅眸光複雜,「聽說你被兩頭亞成年雄獅收養了,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親眼確認過,她才敢相信。
那天的慘劇發生後,她從沒想過還能見到活著的幼崽,還被養得這麼好,讓她親自來養,都做不到這種程度。
「真的」,年荼點點頭,「他們現在去捕獵了。」
「媽媽這樣獨自離開獅群領地,不會有什麼問題嗎?」
年荼走近了蹭一蹭雌獅。她喜歡這個媽媽。
那天若不是媽媽冒險拖住雄獅,她也不可能成功逃出來。
「沒什麼問題」,雌獅溫柔地回蹭她,「黑疤正在忙著打架,顧不上我們。」
黑疤就是紅山獅群的新任雄獅首領。
對於這頭雄獅,年荼的感覺很複雜。
他咬死了她的同窩幼崽們,害得她流浪在外,她心中當然是有仇恨的。
可是理智上,她明白,這本就是獅子的習性之一。
占領了獅群的新任雄獅首領,都會咬死上一任留下的幼崽,以促使獅群中的雌獅們再度進入繁衍狀態。
「你的麗麗阿姨、果果阿姨它們都已經懷上了黑疤的幼崽」,雌獅冷靜地告訴年荼,「黑疤最近很興奮,經常巡邏領地。」
「那兩頭亞成年雄獅闖入了我們的領地捕獵,黑疤受到挑釁,正在和他們打架。」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黑疤似乎一次都沒有贏過」,雌獅語氣無奈。
「幸好他們只是打它,沒有殺了它。」
獅群已經更換過一次首領,短期內承受不了第二次了。尤其是在雌獅們已經再度懷孕的情況下。
「……」,聞言,年荼露出一個有點尷尬的表情。
她也不確信伴侶們是不是故意的。
他們不止一次闖入紅山獅群的領地……有可能單純是為了捕捉更優質的獵物,但也有可能是為了給她出氣,故意挑事去揍黑疤。
年荼暗暗揣測,覺得媽媽這次來找她,可能就是來向她告狀的。
她認真道,「我會管一管他們,讓他們收斂一點……」
「什麼?!」,雌獅卻大為驚駭,打斷了她,「你怎麼敢管他們?」
「聽話,你不要忤逆他們,平時要多哄他們高興……」
「他們畢竟是雄獅,現在對你再好,不高興的時候也隨時可能咬死你」,望著傻乎乎毫無危機意識的幼崽,雌獅的眼眸中流露出憂愁與悲傷。
雄獅沒有母性,收養幼崽全憑一時興起。
「他們不可能心甘情願一直養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