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規矩

  斯萊特這部新作名叫《涅槃》

  劇情挺簡單,結局也是傳統的歡喜結局。

  艾倫飾演的男主是一名拉丁舞老師,憑著自己漂亮的履歷,在人人擠破頭都想進去的貴族高中任教。

  影片開頭他就遭遇了一系列事情,陷入人生低谷,父親破產,母親懷孕,他自己也因為不向學校妥協而被辭退,失去了工資優渥的工作。

  一家人不得不從繁華的大都市搬到祖父母的老家——一個交通不便的小鎮。

  不同於盲目樂觀的父母,主角離開熟悉的朋友跟學校,對這裡的一切都不熟悉。

  他重新在鎮上的高中重新應聘成為了音樂老師——是的,這裡甚至並不需要拉丁舞老師。

  學校跟他以前待過的學校很不一樣,破舊窄小,音樂教室甚至就只有一架老掉牙的鋼琴,學生也各有各的問題。

  他原以為自己就要這樣庸碌一生,卻意外的在這裡重拾了自己的夢想,在經歷一系列波折之後,他跟意外結識的女舞伴一起跳到了黑池,成為了冠軍。

  當他拿到冠軍,榮耀加身,無數的邀約向他湧來,甚至包括以前的學校,也重新向他伸來了橄欖枝。

  顧青池飾演的是艾琳之前的舞伴,在簡介大綱中都沒有姓名的一個配角,但卻擔負著推動劇情發展的重任。

  他是遲遲沒能畢業的問題學生,恰好就在主角的班級。

  在男主到達學校的第一天,就無視男主徑直從課堂上離開。

  是他先放棄了拉丁,拋棄了自己的女舞伴。

  讓自己的女舞伴不得不四處尋覓合適人選,才找到男主那裡,希望得到男主的幫助,最後無果,但是跟男主去主動爭取以前男舞伴的過程中,發現了男主在拉丁上的天賦。

  男主女主兩個人就試探著組了一個組合,卻成為了當年黑池上衝出的黑馬,一路跳到冠軍。

  艾倫的戲份就要開始,受斯萊特要求,他這兩天一直沒有刮鬍子,來表現男主的那種頹廢跟低迷狀態。

  斯萊特拍戲喜歡精雕細磨,在出來漂亮鏡頭的同時,經費也在瘋狂燃燒。

  所以這個劇組實際上挺窮,男女主都沒什麼特殊待遇,整個劇組公用一個化妝師,無論角色大小,都排隊挨個化妝。

  畢竟他們把大把的預算都浪費在了道具還有租賃場地上。

  在這種情況下,導演斯萊特身兼數職,拍戲前都要反覆確認演員狀態。

  跟演員說不明白,上場親身演示都是常事了。

  現在,他就在拍一個場景,是要很多舞者的鏡頭,他正在一個女舞者面前講自己要什麼角度,要什麼感覺,眼神要往哪裡看。

  講了幾次之後,女舞者還是有些迷茫,斯萊特自己就開始上了,姿勢還挺妖嬈,在他對面的男舞者幾次要笑場,都忍住了。

  顧青池坐在旁邊沙發上,一條腿搭在膝上,往後倚著沙發背,兩手往後搭在沙發上。

  他這個動作也是斯萊特要求的,雖然還有很久才到顧青池的戲份,但是斯萊特已經開始想要顧青池先塑造出一個理想的形象。

  許是氣質問題,應該是很囂張的動作,他做出來就多了幾分沉靜跟乖巧,因為上身坐得太直,竟然還有幾分浩然正氣。

  此刻看著斯萊特那邊,也忍不住淺淺笑起來。

  斯萊特講完,一轉身就看到顧青池在笑。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顧青池一下。

  「為什麼這個動作你能做成這種感覺,不是這樣,再囂張一點,不要坐那麼直,你現在是個花花公子,不是監督可憐員工工作的總裁。」

  顧青池試著調整了幾次,最後斯萊特先放棄了,他手放在額上,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

  「待會收工先不要走,我跟你好好談一下。」

  收工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場地里工作人員在來來去去的收拾。

  斯萊特風風火火的示意顧青池跟他來。

  最後斯萊特帶著顧青池去了外場——只要交一點入場費就能進來的廉價娛樂場所。

  現在天色剛剛暗下來,還遠遠不是皇后舞廳應該開始做生意的時候。

  侍應生都還沒全到位,在來來回回的收拾著桌子,準備迎接晚上的客人。

  但現在已經可以入場,也已經有一些年輕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等待著晚上真正狂歡時刻的到來。

  樂隊開始奏著舒緩的音樂。

  斯萊特隨便找了一個桌子。

  「坐,哦,上帝,不用像我教你的那樣坐了,放鬆一點。」

  顧青池原本還很拘謹,非常認真的按照斯萊特囑咐的擺好坐姿,聽了這話才鬆了一口氣,坐直了。

  謝陸嶼教過他一點,顧青池當時都一一做的不錯,但他就像個笨學生,只靠著死記硬背記下了答案,而出卷人換了種方式考察。

  斯萊特確實挺頭疼,顧青池這個角色細扒其實挺複雜。

  如果說主線是主角走上了成功,那麼就還有一條暗線,就是顧青池飾演的角色走向毀滅。

  整個影片裡沒有這樣的鏡頭,僅有的幾個片段卻都在暗示這件事情。

  他在這所充斥著黑人白人的學校里,是唯一華裔,這個身份就足夠有爭議性了。

  他皮膚白皙,漂亮的出奇,明明出席率低得驚人,卻只憑著臉就在學校里聲名鵲起。

  他是個問題學生,他酗酒,他抽菸,他獨來獨往,他對那些暗處的生活十分適應,他混跡於夜店,在那裡揮霍自己。

  他耽於享樂,並且絲毫不掩飾自己的**。

  當女主不敢置信的質問他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時候。

  他笑到腰彎了下去,眼淚都要流出來,才跟女主說。

  「我一直如此,小甜心,別那麼天真了,回去待在你的玻璃溫房裡,抱著娃娃哭一場吧。」

  而他實際上還要比女主小五歲。

  顧青池太乖了,也太拘束了,他演不出那樣生動熱烈的形象。

  斯萊特咬著菸斗想了一會兒,突然問道。

  「你會喝酒嗎?」

  顧青池點了點頭。

  他又問道。

  「那你會抽菸嗎?」

  這次顧青池搖了搖頭。

  他沒抽過煙,只在別人身上聞到過菸草味,甚至還有點討厭那種味道,聞到那種味道就感覺讓人窒息。

  謝陸嶼菸癮就挺大,他們這一行,壓力其實還挺大,不少人有菸癮,謝陸嶼就漸漸也跟著染上了。

  後來他發現顧青池不怎麼喜歡煙味,所以他就不怎麼抽了,偶爾抽了,不僅離得遠遠的,還要洗澡去味道,偶爾來不及也要全套空氣清醒劑噴自己一下。

  斯萊特叫了兩瓶酒,又從侍應生那裡買了盒香菸,都是街面上最常見的那種,是電影中角色能消費得起的。

  斯萊特先倒了杯酒,遞過去,示意顧青池幹掉,顧青池接過去就展露了一點笑意,在工作期間,他一直沒喝過酒。

  他仰起頭,喉結動了兩下,也沒什麼聲響,一杯酒很快就見了低。

  斯萊特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又遞給顧青池香菸。

  「試試?」

  顧青池有點遲疑的咬在嘴裡。

  斯萊特點著打火機,上前要去給他火。

  顧青池就低頭,湊近了斯萊特手上的打火機。

  斯萊特指導著顧青池。

  「要吸氣,不要讓它自己燒。」

  顧青池聽話的吸了一大口氣,青煙一下子都冒了出來,他咳了幾聲,低下頭去,眼淚都控制不住的往外流,嘴裡還咬著香菸。

  香菸已經熄滅了。

  斯萊特又把打火機湊近顧青池,循循善誘道。

  「人人剛開始都有那麼個時候,好孩子,我們再來試一次。」

  顧青池原先已經將嘴裡的香菸拿了下來,夾在兩指間,聞言又咬了回去,學習態度相當認真。

  香菸剛剛湊到火邊,他嘴裡的香菸就被人抽走了。

  科倫索一條腿踩在在顧青池所坐的沙發上,一條腿半跪在沙發椅背上,從後面將顧青池環了起來。

  他剛剛就在顧青池身後那一桌,也不知道聽了多久。

  身後是幾個朋友,黑人白人都有,此刻也都站了起來,站在科倫索身後,眼神不善的看過去。

  科倫索看向斯萊特。

  這種人他見得多了,他們的東西里都是加了料的,專找人下套,剛開始免費,接下來你離不開的時候,就能一直從你身上吸血,這種把戲就連科倫索隔壁八歲的小女孩都知道。

  也就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富家子弟會被忽悠進套里。

  科倫索手裡拿著從顧青池那裡奪過來的香菸,聳了聳鼻子,語氣不善道。

  「老狐狸,在這裡收起你的小把戲,不想挨揍就守點規矩。」

  科倫索身後的小髒辮手插在牛仔外套兜里,也開口了,他語速很快,講話挺有韻律,跟說rap似的。

  「你原先是哪裡的?我們頭面前還敢亂來,皇后舞廳的規矩沒打聽好就敢過來撒尿,以前跟你一樣的要麼已經進了局子,要麼還在社區幫忙清理垃圾。」

  被這麼一群人圍了起來,斯萊特不僅沒害怕,還挺興奮,指著科倫索就跟顧青池道。

  斯萊特早就給每個人物都擴寫了小傳。

  「就是這股狠勁兒,就是這股囂張勁兒,那個角色就是這樣的,他是學校里唯一的亞裔,剛開始也是乖乖的,後來就變了,他的尊嚴是自己一點點掙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