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陸嶼把準備的其他東西都收拾了起來,有一部分甚至已經在門口的垃圾袋裡。
但幸好蛋糕還是好好的,謝陸嶼數了蠟燭插上去,推到顧青池面前,把顧青池的臉頰都映的紅紅的。
還有買蠟燭的時候人家送的生日帽子,謝陸嶼順手給放到一旁。
紙質的,很簡陋,還花花綠綠,看著就有點可笑,所以謝陸嶼沒取出來。
但顧青池注意到了,注意到了就一直盯著,謝陸嶼沒頂住。
帽子是需要自己折一下,撐起來的,謝陸嶼剛剛把帽子給撐好,顧青池就把腦袋往前湊了湊。
謝陸嶼把帽子戴到顧青池頭上,這顆腦袋才鄭重的又往後擺正了。
顧青池戴著有點可笑的帽子,認認真真的閉眼許了願,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把所有蠟燭一口氣吹滅了。
謝陸嶼心忽然就疼了起來,就連這樣一個簡陋的生日都能讓他這樣雀躍起來。
這得以前吃過多少苦,所以現在一點點甜就心滿意足了。
謝陸嶼在潘小成辦公室,什麼也沒幹,就坐那,身體前傾,手杵在膝蓋上,摩挲著下巴,很嚴肅的樣子。
謝陸嶼正經的時候太少,潘小成進來的時候難得多看了他一眼。
「今天怎麼沒往樓下跑,出息了?」
謝陸嶼動都沒動。
「跑了,剛上來。」
潘小成打開電腦。
潘小成開始工作。
潘小成沒被謝陸嶼騷擾。
幹了一會兒,潘小成反而不習慣了,隔幾分鐘就要看謝陸嶼一眼。
最後潘小成實在忍不住了,他把電腦推開。
「你今天怎麼了?」
「你手裡那部片子明年才開機,你要實在閒,我去給你接幾個活動。」
別看謝陸嶼現在閒成這樣。
他以前也是很忙的,尤其是上升期,劇本基本上一個接一個,沒有休息的時段,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緊繃的狀態。
但謝陸嶼那時候也是被逼到份上了。
他本來出於玩票跟興趣進的娛樂圈,或許還有點故意的叛逆。
總而言之,沒什麼壓力,金融高材生,家裡又有勢力,分分鐘都能扭頭回家干一番自己的事業。
但那時候偏出了那事兒,他脾氣又爆,直接跟家裡斷了關係,別無選擇,他就只有往前一條路。
那種狀態是真的嚇人。
人人都說他天賦可怕,是老天爺賞飯吃,就只有潘小成知道他是不得不行。
現在他放鬆下來,潘小成反倒鬆了一口氣。
雖然謝陸嶼有點極端,要麼忙到潘小成天天擔心他什麼時候猝死,要麼閒到潘小成分分鐘想揪著他的脖子把他甩到片場,以求片刻安寧。
不光是加冕影帝之後,其實謝陸嶼這兩年就不怎麼接劇本了。
但實際上潘小成不怎麼著急,別說謝陸嶼現在主要收入不是演戲,就算是靠演戲吃飯,潘小成也不急。
演員這行跟別的不同,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更別說以謝陸嶼的片酬,開張吃的可不止是半年。
潘小成主要怕謝陸嶼閒傻了。
謝陸嶼還是坐那沒動,對潘小成提出的建議毫不動搖。
「不接,今年不開張了,等著明年,再說我哪閒了?」
謝陸嶼瞅他一眼,竟然還有點優越感,他天天忙著給小顧做營養餐,監督小顧好好作息,給小顧買應季的衣服,還要做貓飯,每一天都很充實。
潘小成順著謝陸嶼的話說。
「是是是,你不閒,你天天忙著談戀愛呢,什麼時候給人一個名份?不明不白的,什麼好處都撈不著,人家跟著你幹什麼,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圈裡說規範是比以前規範多了,但那也不是乾乾淨淨的。」
謝陸嶼就僵住了,他直起身,往後把自己拋進沙發。
「什麼跟什麼啊,你思想能別這麼庸俗嗎?進步一點,什麼叫跟著我,說的跟找金主似的,現在都平等多少年了,沒誰跟著誰,大家都一樣,再說小顧就不是這樣的人,他就不看重物質。」
謝陸嶼講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又紅又專。
潘小成拍了拍自己的嘴,他倒也痛快。
「是我的錯,用錯了詞兒,被污染了,那你倆總得打算打算吧?」
謝陸嶼看他一眼。
「當然打算了啊,我這不是正打算打算怎麼把人追到手。」
潘小成一口水全噴了出來。
謝陸嶼有點輕微潔癖,嫌棄的往旁邊挪了挪。
潘小成也顧不得控訴他,只瞪著眼睛。
「合著這老半天您還沒追到手?沒跟人家告白呢?」
謝陸嶼不覺得有什麼,這種事不能隨便,就得認真嚴肅的對待,他振振有詞。
「我就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兒,那我不得先攢攢好感度,然後再採取下一步工作。」
潘小成坐到謝陸嶼旁邊。
「你知道我為什麼剛剛跟你提那茬嗎?我上來的時候那孩子捧著一懷玫瑰就走過去了,我還以為那孩子不懂事兒,現在看看人家沒什麼毛病,不是我說,美人總是被追逐的,你這磨磨蹭蹭的可不行。」
謝陸嶼提起精神來了。
「是不是那叫程弦的送的?我就知道那小子那天是來踩點的,還是那天晚上約小顧吃飯的那個?」
「你管人家誰呢,有資格嗎?現如今最重要的是競爭者嗎?是你要喜歡的人,半點都抓不到重點,來來來,我傳授你點經驗,當年我就是靠這個追到你嫂子的。」
潘小成作為已經修成正果的已婚人士,底氣十足的給謝陸嶼叭叭叭講了一大通道理,行不行不知道,反正聽起來挺唬人。
謝陸嶼半信半疑。
「這能行?你跟嫂子不是青梅竹馬,打一開始就插進這牛糞上了,你哪來的經驗,這經驗能好使?」
潘小成受不了這委屈,當場就拍了拍大腿。
「等著,我這就給你打探一下那孩子喜歡什麼樣的,創造機會。」
說著就撥通了葉里的電話。
葉里忙得暈頭轉向,手裡拿著文件寫著什麼,手機響了也顧不得拿,側頭用下巴跟肩夾著手機。
「喂,這裡葉里。」
「我,潘小成,就有點事兒,關於你家藝人的。」
「哦哦,直說。」
「就上次的緋聞是真的假的啊,他喜歡那款嗎?我看小報上都看花眼了。」
經紀人之前其實也挺八卦的,潘小成其實壓根不知道什麼緋聞,就是詐一下葉里,重點是後面那個問題。
葉里腦迴路轉了一圈,直接略過了顧青池,接到了自己上一個藝人身上——主要是葉里給顧青池的路線問題,雖然是上升期新人,但是清閒的快趕上謝陸嶼了,很少出活動,所以壓根沒有緋聞。
葉里上一個藝人實在讓他印象深刻,畢竟作為一個偶像,偏偏要一個接一個的談戀愛,自斷前途,緋聞倒是都被葉里壓下來了,但是跟一個女明星炒作過。
「哦,這個,這麼久了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了,你應該能看出來啊,我直說吧,緋聞是假的,他喜歡的類型也挺固定,就溫柔一點,長頭髮的,上個對象就是這款,穿個裙子清清純純,分了的時候好像還挺難過。」
葉里前藝人也挺特別的,說渣也渣,女友一個接一個的換,偏偏每次談還都真情實意的,每次分手都難過。
潘小成那邊好像打翻了什麼,好一會兒才講話,還吞吞吐吐的有點遲疑。
「這樣啊,喜歡女孩啊,我怎麼還聽說他好像也喜歡男的呢?」
「哪啊,標準直男,只喜歡妹子,他長得還行,倒是有人喜歡過他還告白,糾纏了一段時間,八成被纏怕了,現在一聽就離的遠遠的了,避之不及,就算到了現在,聽到你這麼說也給你甩臉子。」
這事兒還挺有意思,葉里本來還想多說一點,但手頭上空不開,就沒多嘴,潘小成問什麼答什麼,這兩天葉里一直挺忙的。
雖然顧青池挺清閒,但那都是葉里給他過濾之後的結果。
葉里還是要時刻關注顧青池的發展狀況,所有的數據都得親自過目,以便時刻調整。
既要吊足胃口,又要保持一定的關注度,讓顧青池不至於被大眾以往。
電話正通著,小可就又抱進來一摞材料。
「我不說了,掛了,改天再聊。」
那邊,潘小成咽了咽唾沫,試探道。
「人都是會變得。」
謝陸嶼抬頭,猜測潘小成可能給他科普一番人就沒有絕對的異性戀或者同性戀,鼓勵他有志者,事竟成,然後就聽潘小成接著道。
「說不定過兩天你就不喜歡這一款了呢——」
潘小成話沒說完就被謝陸嶼抓著抱枕砸過去好幾個。
「誒誒,我這也是為你著想,那人家喜歡溫柔的女孩子我能怎麼辦,你也太為難我了,這是我能決定的了的嗎?」
謝陸嶼把抱枕砸沒了才安分下來。
潘小成抱著杯子,離得遠遠的,不肯靠過去。
謝陸嶼把自己徹底癱在沙發上,最後拽過旁邊一個抱枕,把自己的臉埋進去。
說到底,他對顧青池其實了解不多,一切都是先入為主的猜測跟臆想。
謝陸嶼只知道他養了一隻貓,離過一次婚。
他總是安靜著,遠離人群生活,卻又敏感異常。
他容易感到孤獨,心情不好的時候很愛喝酒。
他喜歡女孩。
多可悲,謝陸嶼,一個男人,愛上了一個喜歡長頭髮女孩的男人。
謝陸嶼把葉里的每一句話都記得很清楚。
顧清池還對追求自己的男性避之不及。
很殘忍的事實。
但謝陸嶼得知的第一時間,竟然是慶幸,慶幸自己沒有說出口,所以還能名正言順的在他身邊。
上天真是跟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