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外，一輪秋月當空，月色甚美。
離著小溪邊還有一段距離，秦落羽就對陵君行說：「皇上，你閉眼。」
陵君行：「閉眼？」
「對，你閉眼。臣妾牽著你走。」
月光下，女孩語笑嫣然，「等到了地方，臣妾叫你睜開，你再睜開。」
陵君行身為帝王之尊，本來不該將自己輕易交給任何人手中。
可面對眼前的女孩，他默了片刻，閉上了眼：「好。」
周身是一片黑暗。
唯一的感知，是手掌里那柔弱無骨的小手，還有耳畔她輕快的聲音。
「皇上別著急，我們很快就到了。這裡有個小土坑，皇上小心，走這邊，別摔了——」
她牽著他的手，走過高高低低的坡路，輕柔婉轉的聲音如珠落玉盤，一路灑落在他的耳畔心間。
他其實可以只裝裝樣子，稍稍將眼睛睜開一點的。
但不知為何，他始終沒有。
閉上眼被她牽引著往前走時，好像穿行於一片黑暗中。
而她是唯一可信賴可依託的人，是他毫無保留可以去相信的人。
他從未有過如此奇異的感覺。
即便當年對大哥陵承稷，也從未有過如此全盤託付的時候。
女孩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皇上，我們到啦！不過皇上現在還不能睜眼，要再等等，因為臣妾要給皇上一個驚喜。」
她牽著他來到一塊石頭邊，扶著他坐下，耳邊有潺潺溪水流過，秋蟲在林間低鳴。
陵君行大致猜出這是哪裡。
他沒有說破，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想看看她到底要給他什麼驚喜。
女孩走近他身前，似乎從袖中摸索著什麼，有衣物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臣妾準備的時間可能會有點長，為了免得皇上偷偷睜眼，臣妾要先蒙住皇上的眼睛哦。」
她溫軟的手輕觸他的眼，一段黑色布帶蒙住了他的眼，絹帶上還帶著她身上的淡香。
有那麼片刻，陵君行想要扯下布帶。
甚至覺得自己有些荒謬，怎會配合她，玩這樣幼稚的遊戲。
但女孩似乎是在打量著他，很是滿意地開口：「嗯。這下皇上就看不到了。」
她伸手調整了一下絹帶，確定陵君行一點都看不見了，這才離開。
「皇上耐心等等，臣妾很快就回來。」
秦落羽並沒有走遠。
陵君行聽到她在不遠處跑跑跳跳的，不知道在做些什麼，沒一會兒累得氣喘吁吁。
陵君行微微蹙眉：「在做什麼？」
「沒，沒什麼。」
她喘著氣，安慰他，「皇上別著急，臣妾就快好了。」
終於，又過了近一炷香功夫。
她雀躍著奔到他身前，「噹噹噹噹，臣妾的禮物準備好啦！皇上，你可以自己解開布帶，臣妾手上捧了禮物，騰不出手來啦。」
陵君行抬手扯下蒙住眼睛的黑色布帶，看清眼前的一幕時，不由怔然。
女孩蹲在他身前，仰著小臉滿是期待地望著他，兩手小心翼翼捧著一個薄紗小燈籠。
近乎透明的薄紗里，許多淡黃溫暖的光芒一閃一閃。
原來，她方才跑來跑去，是在抓這些秋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