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無忌站在門外等了一會兒,屋內依然沒有動靜。
他衝著絕影搖了搖頭,便要準備退開。豈知房門突然被拉開了,陵君行毫無預兆地出現在門口。
饒是衛無忌已然充分料想到三公主的突然逝世可能對皇上帶來怎樣的打擊,但看到陵君行的臉色,他覺得自己可能還是低估了這種打擊。
或許是一夜未睡,皇上的臉色有些發青發白,眼下暗色的陰影分外分明,周身似裹挾著一股寒涼之氣,在這秋日的晨曦中,無端竟帶了幾許蕭瑟寂寥之意。
眼看著陵君行腳步沉重地朝著院外走去,老管事猶豫了一下,還是大著膽子問了一句:「皇上,三公主她,怎麼辦?」
經此一夜,任是誰都能看出來,皇上對這位三公主不一般。
可人死了,總要入土為安。但怎麼安,以何種規格安,安在何處,這些皇上不發話,旁人又怎能做得了主?
陵君行頓住腳步,緩緩抬眸,凝望著天邊那破開雲層的霞光,出了好一會兒神,這才收回視線,嘶啞著嗓子給老管事丟下了一句話。
「朕會以皇后之禮,葬她於積玉山中。」
衛無忌與絕影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積玉山隱廬中,薛玉衡一夜未睡,將自己埋在了醫書堆里,查藥典查病例查古方,查得兩眼都成了個熊貓眼。
他昨日接到老管事消息,緊急趕到昭王府的時候,三公主的侍女哭得嗓子都啞了,床邊地上的斑斑血跡尚未及清掃,觸目驚心。
薛玉衡第一反應是三公主裝病還玩出新花樣了,裝得還挺逼真。
然而等他一探三公主的脈,頓時僵在當場,頗有點被雷劈中的感覺。
這位三公主,竟是已氣絕了。
他詢問三公主死前的症狀,那侍女泣不成聲地回了,自責不已地嚎啕著說,三公主小時便有過吐血舊疾,性命幾乎不保,後來多方救治調養方好。
「這幾年公主一直都好好的,哪想到這個時候卻犯了舊疾,都怪奴婢太大意了,嗚嗚。」
薛玉衡只覺一陣臉疼。大意的不是婢女,是他啊。
他細問侍女這舊疾到底是什麼病症,侍女也說不大清楚。
他因太過慚愧,一時有些心亂如麻,判斷三公主可能是發熱引發舊疾,導致病發猝死。
但事後冷靜下來,越想越不對。
能夠引起吐血的病因有許多種,但哪一種都不會因為簡單的著涼發熱就會一命嗚呼。
除非是早已積鬱成疾病入膏肓。但三公主此前的脈搏分明極為正常,除了著涼發熱,絕無其他病症。
連夜快馬趕回隱廬苦查各類醫書一夜,薛玉衡愈發堅定自己的判斷,三公主的死,絕不是因為舊疾,而是另有起因。
他必須要再見到三公主的屍身,詳細檢查,判斷原因。哪怕醫術失誤,他至少也要知道誤在何處。
平日向來閒庭信步,逸逸然有瀟瀟君子風的薛大神醫,頂著有些散亂的髮髻和兩個熊貓眼般的黑眼圈,毫無風度地大步衝出了隱廬,拉過系在院中的白馬,瘋狂拍馬向著城中昭王府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