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Google搜索
漆黑山野間, 茫茫枯草,頭頂一輪銀月高懸。
一個身影慌不擇路撲進草叢,被地上凸起的石塊絆倒。身後陰風如影隨形, 這人沙啞著嗓音驚恐道:「顧雪眠!我跟你無冤無仇, 你不能殺我!」
月亮的清輝照亮了他身後之人。
青年男人一身暗紅衣袍,玄色衣襟上繡著簡單的金色紋飾。他從黑暗中走出,就像索命陰神來到人間,腳步不緊不慢, 卻每一步都踩在那人顫抖的神經上。
長鞭插在腰間,顧雪眠只面無表情道:「小四。」
濃黑蛇影自他腳邊升起,嘶嘶吐信宛如地獄勾魂鎖的響動。
「顧雪眠!明明你也是魔修, 為什麼要殘害同類!」那人顯然已經接近崩潰, 試圖用言語打動面前這鐵石心腸的青年:「你這些年憑著四處掠殺魔物跟魔修得一個光扶正道的好名頭, 如今還不滿足嗎?」
聽聞此言, 顧雪眠終於分了一點目光給他。
「我是魔修?」他微微眯起眼, 唇角咧開笑容:「這是從何處聽來。」
說話間, 他的手緩緩撫上腰間長鞭。
「你……你不就是那魔宮之首?」地上那人見他似乎有所意動, 急忙道:「我願意加入魔宮, 從今往後一切任你指示,只求你放我一條生路。你我都是修習魔功之人, 有什麼……」
但他的話沒能說完。
一道血花飛濺,是旁邊小四等得不耐煩、咬斷了他的脖子。
甚至沒能再發出一聲, 那人便軟軟倒了下去, 被巨蛇銜在口中宛如一條破布麻袋。
「嘖。」
顧雪眠收回手, 無趣看著那在巨蟒口中抽搐的軀體, 冷笑一聲:「是哪個多嘴多舌, 又跟我玩小心思呢?」
身後, 一個瘦削的身影出現,低聲道:「宮主,屬下這就去查。」
涼風吹過山嵐,野草發出簌簌聲響。
顧雪眠抬頭凝望那銀霜般的滿月,眼中殺意漸漸淡去。他輕聲說:「儘快。」
身後人連忙應是。
魔宮宮主脾性喜怒無常,常常上一秒還在說笑下一秒就能提鞭殺人。但他們這些伴在宮主左右的人都知道,每次看見明月,宮主就會平靜許多。
「師尊就快出關了……」顧雪眠像是自言自語,那張顏色穠麗的漂亮臉龐上不自覺浮起微笑。
「得快些將這些雜碎處理乾淨,不能髒了師尊的眼。」
天清宗。
「冉青,幫我把這些給師兄放進庫房。」紅衣女修笑吟吟踏進琅梧洲院門,把手中幾個儲物袋交給管事冉青。
「是。」冉青接過儲物袋,看著丁夢語微笑道:「仙尊可是又同秦仙長一同出門遊歷了?」
丁夢語大方承認:「嗯,剛好師兄快要出關了,便去尋些可堪一用的靈材來。這次師兄進境耗費時間太長,恐怕那洞府周圍的靈力已然不夠用了。」
天靈根要想上一個台階,所需靈氣比之普通修士要多上幾倍。
修仙者歲月悠長,閉關個幾十年也是尋常事。但唐錦衣身子骨太弱,令人忍不住擔憂他出關後需要多溫養。
恰巧路過琅琊居,望見那緊閉的大門,丁夢語便問:
「說起來……師兄的房間,一直是雪眠在看著?」
冉青神情微頓,嘆氣道:「是。」
見他神色無奈,丁夢語不禁笑起來:「正好師兄要出關了,讓他管管雪眠唄。」
雖說顧雪眠是天清宗弟子,但平日只聽他師尊的話。丁夢語聽師兄閉關後說他日日不在宗中,也想過憑著長輩身份管教兩句,可顧雪眠面上答應得穩穩噹噹、實際如何做又是另一回事。
也好在這幾年他進境神速,便讓人沒什麼可說。
兩人到玄乙仙尊洞府前時,早有人等在那裡。
紅衣青年長身而立,背影肩寬腿長,早沒了小時候的弱氣。敏銳察覺到二人到來,他回眸一笑:「師姑,大管事。」
「雪眠,聽聞你近日又剿了一處魔窟?」丁夢語上來先誇讚:「英雄出少年,師兄若是知曉,定會為你驕傲的。」
「您過獎。」顧雪眠笑眯眯道。
幾年時間,他跟從前比變了許多。眾人皆知玄乙仙尊唯一的徒弟是個光風霽月的君子、天賦驚人的奇才,都說仙尊是顧雪眠的伯樂,才能將一個不起眼的外門弟子教養成如今模樣。
但不知為何,丁夢語總覺得自家這師侄有些違和。
同他面對時,顧雪眠總是笑著,謙和有禮、令人如沐春風。但有時丁夢語會感到背後一涼,有種莫名的恐懼。
……應該是錯覺吧?
這時,顧雪眠已經回過頭去,專注望著那緊閉的洞府。
「師尊最厭惡邪魔道,我自然要替他蕩平宇內、除盡妖邪。」
這話聲音很低,聽上去就像自言自語。丁夢語猶豫一會兒,還是沒說出反駁的話——在她看來,師兄恐怕更希望雪眠能平平安安,而不是希望他每日出入那些混亂之地。
但很快她就顧不上想這些——洞府中徐徐散出一道清光,是師兄要出關了!
一時間,幾人都屏息望向洞府出口。
不過一會兒,那處的封印一道接一道被撤開,一個清瘦的白色身影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師尊!」
顧雪眠眼前一亮,頭一個飛身上前。
唐錦衣方才出關,正有些頭暈。乍然看見個身形高大的青年落在自己面前,他還沒反應過來。
「師尊,徒弟等得您好苦啊。」俊美的青年將他整個擋住,眉毛一壓就露出一臉委屈。
唐錦衣:「……」
他先是以為自己沒睡醒,上下把顧雪眠看了個來回才敢認人:「……雪眠?」
「是我啊,師尊,您連徒兒都不記得了?」那張漂亮的臉一皺,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不,不是。」唐錦衣艱難咽了口口水,再次用眼神比照了一下自己跟顧雪眠的身高。
他這是睡了多久!當初可可愛愛的小少年,已經比自己高出一個頭了!
就是這愛撒嬌的脾氣一點沒變。
等唐錦衣回到琅琊居,顧雪眠已經要整個人貼到他身上。旁邊丁夢語想拉師兄胳膊都做不到,只能擠在一邊問:「師兄師兄,要不要去我新開闢的洞府修養?」
「不必,我回琅琊居就好。」唐錦衣婉拒。
丁夢語倒是變化不大,只有那跳脫的性子沉穩幾分,顯出幾分尊者的氣度。
許久未住,琅琊居竟還是像他離開時一般無二。
「師尊滿意便好。」顧雪眠笑眯眯湊到他面前,邀功似的道。唐錦衣這才知道,自己閉關期間,這裡是由顧雪眠日日照料,打掃得乾乾淨淨、纖塵不染。
小徒弟現在徹底從少年長成青年,五官也長開了,比早先更立體分明、也更多了張揚的俊美。一雙鳳眼矜貴慵懶,笑起來時堪稱唇紅齒白、眉目如畫。
唐錦衣此時剛剛出關,身上很是疲累。顧雪眠就撈著他瘦削的雙腿將他抱起,輕輕放進柔軟床帳里:
「師尊先歇著,徒弟去給您準備藥浴。」
現在他抱唐錦衣十分輕鬆,就像抱一個孩子。但行動間又有禮有度,絕無絲毫冒犯。
躺在被褥中,唐錦衣有點發呆:這是……真長大了?
同冉青、丁夢語聽了會兒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唐錦衣只覺神奇。對他來說,閉關就像放個假、睡一覺,再睜眼,已是五個春秋。
待到顧雪眠要抱他去泡藥浴時,唐錦衣下意識拒絕:「冉青扶我去吧。」
顧雪眠聞言一愣,沉默著低下頭去。他黑而長的睫毛垂下,微微顫抖著,嘴唇也抿緊。
看著那張迅速委屈起來的漂亮臉蛋,唐錦衣有點受不住良心譴責——不過是年少一時做錯了事,他這個當師尊的這般記仇,是不是有些……小心眼?
頓了頓,唐錦衣妥協:「算了,雪眠送我去吧。」
冉青便收回手,站在一旁神色淡淡。
眨眨眼,顧雪眠那雙漂亮的鳳眼中頓時漾起笑意。不得不說,這一幕實在很養眼。
既然唐錦衣要修養,另外兩人也不好再留。
小心翼翼托著唐錦衣腿彎,顧雪眠把師尊抱在懷中,穿過空曠大殿,來到後面浴池邊。唐錦衣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體虛,不必如此謹慎。」
公主抱什麼的……有點羞恥啊。
顧雪眠:「徒兒願意。」
唐錦衣:「……」
行吧,你願意就你願意。
池中藥浴散發著清淡的藥香,溫度適中,泡進去十分舒適。唐錦衣解了衣袍走進浴池時,在心中想:自家徒弟真會照顧人。
拜顧雪眠所賜,這幾天唐錦衣恢復得很是迅速,損耗的靈氣也飛快補齊。
「我聽聞你剿殺了許多為禍一方的邪魔修?」倚在榻上,唐錦衣邊翻看文書邊問。
「師尊不喜歡我這麼做?」顧雪眠微笑著在小桌上放下茶點。
唐錦衣摸了摸鼻子:「為師自然支持。」
他在心中感慨,有這樣聽話的徒弟實在幸福。於是又趁機道:「雪眠肯聽取為師之言,為師心懷甚慰。」
顧雪眠微微垂眸,笑著說:「徒兒自然一天不敢忘師尊教誨。」
既然師尊厭惡魔修,那他就讓其消失;既然師尊不喜自己親近,那他就注意分寸……反正,別人也休想比自己更接近師尊。冉青已經逐漸管不到師尊貼身之事,丁夢語也搬出了琅梧洲。而自己同師尊,還有的是時間。
他不急。
即便每個日夜都想著這個人,即便已經將師尊的畫像貼滿房間……
他像一條悄悄接近獵物的蛇,緩緩布下陷阱。
這一晚。
唐錦衣本已經睡下,卻被一陣細小的聲響驚醒。他剛剛起身,就聽見窗邊有人飛快說:「091,我是153,等你身邊危險解除再來尋你。」
?
唐錦衣瞬間清醒,剛想去查看聲音來處,房門便被人打開。
顧雪眠端著燈盞站在門口,啞聲問:「師尊,可有人闖入?」
微微一愣,唐錦衣搖頭:「沒事,只是我夢魘了。」
視線在房間中逡巡一周,顧雪眠這才道:「無事便好。」他感知到師尊房中有細小的靈力變化,此時依舊疑心未消。
目送顧雪眠關門,唐錦衣這才有時間去思考:
153號,那是自己在穿書部的同事。但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任務有什麼變動?
而且……自己身邊的危險,那是什麼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同事153:我靠,091好牛,他敢跟反派睡一個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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