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俊美的臉龐,仍舊與記憶中一模一樣,說出來的話,卻比那時候還要傷人。
方思怡一時之間心思恍惚,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來當年的事情。
幾年前,偶爾一次在店裡驚鴻一瞥,方思怡就對明景晏許久都不曾忘懷,那是她從小到大見到過的,長得最好看、氣質又出眾的男人。那次相親機會也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借著母親和喻女士的合作關係,厚著臉皮向對方提出了這個要求。
那時候,方思怡對自己是很自信的,從小到大,她身邊的男人,就沒有一個不淪陷的。氣質不乏那些戀愛經歷兩隻手都數不過來的富家少爺,何況一個一心沉迷學術,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毛頭小子。
但偏偏,她人生第一次收到的婉言拒絕,就是明景晏給她的。
沒錯兒,相親見面的第一次,吃過晚飯,分別的時候,明景晏並沒有主動提出要送她回家,只是幫忙喊了計程車,然後說道:「方小姐應該還有更好的選擇。」
回到家之後,方思怡才突然意識到,她被拒絕了。
方思怡憤怒又羞惱,認真思考之後,便假裝沒有聽懂明景晏的暗示,再過了三天之後,又一次聯繫了他。
不知道是母親跟喻阿姨說了什麼,還是明景晏又改變了主意,在她邀約之後,明景晏竟然也答應了,又跟她一起吃了頓晚飯。
然而這一次,明景晏就不假辭色了:「方小姐,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不合適,我也沒時間繼續玩這場相親遊戲。」
方思怡很生氣:「遊戲?原來跟我相親在你眼裡是遊戲?」
「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桑姨執意要安排這場相親,我絕不會來。母親也是看在兩家的情誼上,不忍心拒絕罷了,方小姐應該很清楚才是。」
方思怡怒極反笑:「合著跟我吃頓飯還委屈你了?」
明景晏點頭:「確實如此。」
「多得是人想請我吃飯還排不上號呢,你得意什麼?」
明景晏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從錢包里拿出來五百塊錢,放到了桌子上:「那請你以後去找他們,別再來煩我了。你這種無知自私嬌縱又自以為是的類型,讓我很厭惡。」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也是因為這些話,方思怡回家之後,便對著母親哭了起來,對明景晏的行為十分惱怒。但當時她仍是忍不住心存幻想。
再後來,發生那件事情之後,就是兩家拆夥,母親要回了全部的投資和當年的盈利,店面留給了喻女士。
方思怡也知道,這幾家店面,她母親不是不想要,而是家裡沒有那麼多錢。而且,當時他們一家人在家裡算計著,明家應當也是拿不出來這些錢的,畢竟一千多萬呢。所以,頂多就是鬧一陣子,最後還是會和好。
但是,誰也沒想到,喻女士竟然真的在短短十天的時間裡,將這筆錢全部湊齊了。
也是在簽完解約合同之後,方思怡他們一家才知道,這些錢,來自於明景晏出售自己的專利所得,頓時懊悔不已。
從此,方思怡更加念念不忘……
但也因為當年那件事情,方思怡始終也沒好意思再回去找他。作為一個美貌的、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女孩子,她始終還是驕傲又自尊。唯一對男人低頭的那一次,卻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方思怡不敢再多想下去,好不容易這些年才將那件事情的陰影淡化。她也相信,明景晏是絕對不會想讓第三個人知道的。甚至她還一度覺得,當年拆夥的那一千多萬,會不會就是他給自家的封口費。
但即使對方有那麼大的缺陷,在方思怡遇到的這些男人裡面,他也依然是最好的那個。
甚至這些年,她每一次談戀愛的時候,仍是會忍不住拿眼前人去跟明景晏做比較,導致沒有一任男朋友能夠相處的來,至今也仍是孤身一人。
前段時間,方思怡的母親在家裡收拾東西,翻到當年的拆夥合同,頓時忍不住感嘆。
這幾年來,母親也陸陸續續又去做過一些別的小生意,但是都沒能賺到錢,還不小心虧了三百多萬,去年便也歇了氣,老老實實在家待著了。
老人家年紀大了,又閒來無事。便也也只能操心女兒的婚事了,尤其這幾年來,男朋友談了不少,方思怡卻沒一個喜歡的,方母心裡自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聽到明景晏即將結婚的消息,便跟閨女說了,方思怡才匆匆趕回了B市,打算找機會再跟對方聊一聊,於是便有了在商場偶遇的那一幕。
但是方思怡沒想到,明景晏已經跟蘇涼領證了,而且兩人相處自如,明景晏在蘇涼麵前的謙卑和乖巧,讓她幾乎窒息,也讓她徹底明白,她確實不是明景晏喜歡的那一類型。雖然不甘心,雖然懊惱,她也不敢再做多餘的事情。
方母卻是不甘心的,她見過蘇涼一次,覺得她各方面都比不上自己閨女,又是農村出來的,家裡既沒錢又沒見識,憑什麼要讓她漂亮又溫柔的女兒輸給這種人?
更重要的是,方思怡這幾年交的男朋友,她也的確都看不上眼,思來想去,覺得果然還是明景晏最好。不論是長相還是出身,尤其這男人自己也是很有本事的,她就更加滿意了,也就越發瞧不上別的人了。
所以,乍一發現當年的帳目並沒有結清,這才千辛萬苦想了這個法子,想要重修與喻女士之間的閨蜜情誼。
但是桑媛一向要強,當年是她提出來的這個要求,也是她強硬要求拆夥的,必然就不可能主動道歉,再回去找喻女士,這才讓自己閨女去。
到這份兒上,喻女士要是再不明白對方的企圖,也就白跟桑媛做那麼多年閨蜜了。
明景晏一如既往地不太客氣:「方小姐請儘快做決定,我們很忙。」然後也沒再看她一眼,將挑選出來的照片整理好之後,就跟母親說道,「您看看這幾張行不行,發給女鞋贊助商那邊的。」
喻女士立刻坐到他身邊,認真看了起來。
「咦,這幾張單獨挑出來,是要印出來給店裡用嗎?不過,我覺得還是半身照更適合。」
「不是,這是給首飾贊助商的,吊墜、頭飾、戒指、手鍊,每一樣都得給一張,然後還得給兩張全身照。」
喻女士很驚訝:「我說呢,這些首飾一看就是新品,有好幾樣我隱約記得在雜誌上看到過,還以為記憶混亂呢。——這個贊助商跟你們認識?」
明景晏也沒隱瞞:「您見過的,范之林。」
喻女士立刻笑了起來:「哦,原來是那個孩子。」然後又揶揄道,「蘇涼前男友送來的,你不吃醋?」
明景晏理直氣壯:「我付錢了!我跟蘇涼結婚用的東西,肯定不能是別的男人送的啊。幫他做宣傳就當是順便了,首飾的錢當天我就轉給他了。」
喻女士看著他,托著下巴笑了起來,又繼續去看後面的照片。
「古裝這一套我覺得全都可以用在店裡。我們家蘇涼真是好看,穿什麼衣裳都好看,可端莊可溫柔可俏皮,簡直不能更可愛了!」
明景晏很驕傲:「那是!畢竟是我老婆。」
方思怡再也聽不下去了,多待一分鐘她都覺得是在自取其辱,或許今天就不應該來這一趟。
母子兩人看完照片回過神來,方思怡已經不在了。
喻女士便問道林特助:「她說什麼沒?」
「沒有。」林特助搖搖頭,「支票也沒拿。」
喻女士沉思了片刻,才又說道:「那你記著這事兒,有了消息再通知我。」
林特助笑道:「我知道的。——照片選好了的話,我拿去列印出來吧,順便裝裱好,發到各個店裡,這兩天就掛上。」
將范之林要的那一份也發給他之後,明景晏又複製了全部的照片到自己的閃盤裡面,然後帶著回家去了。
蘇涼正在家認真修改論文,打算這幾天就完稿,在編輯部放假之前投稿過去,也算是給她的博士生涯開個好頭。
「我回來了。」
聽到明景晏的聲音,蘇涼立刻應了一聲:「我在書房,幫我拿一盤水果來。」
換了衣服鞋子,明景晏又去廚房拿了果盤,然後打開冰箱,將所剩不多的櫻桃和草莓都拿了出來,洗乾淨之後,這才拿著去了書房,放到蘇涼左手邊:「改的怎麼樣了?」
「只剩小結了,一個小時內就能搞定。」
「改完了喊我,我先去查資料。」
蘇涼應了一聲,又問道:「新課題的?」
「嗯,這方面我接觸也不多,這個晶片是用於航天儀器上面的,性能要求比之前的都要嚴格,可能會很繁瑣。」
蘇涼「哦」了一聲:「那你下載好了也給我一份,我也要提前做功課,看能否有相關的論文可以寫。」
明景晏擼了一下她的頭髮:「知道,快先寫完這一篇。」
結果,一直到晚飯,兩人也沒有再提起方思怡。
明景晏覺得事情已經解決了,沒必要再提起,何必讓一個陌生人來攪亂自家人的生活?蘇涼也覺得,既然明景晏覺得事情解決了,那就是真的解決了,沒必要庸人自擾。
春節過後,兩人再上班的時候,蘇涼的身份又變成了B市研究所的合同工,給明景晏做臨時助手,在同一個項目組。
上班的第一天,就見到了老熟人,劉家業。
蘇涼驚喜地跟他打招呼:「師兄也在這個項目組啊?」
劉家業點頭:「是啊,老闆說還是習慣我當他的助手,我就順利進組了,嘿嘿。看到蘇涼你也在,我就放心了,起碼咱們的默契已經培養出來了,要不然,前期的工作,又得沒日沒夜地加班了。」
蘇涼問道:「分工表出來了嗎?咱們還是自己負責檔案盒原始數據整理?」
劉家業點頭:「對。——具體的人員分工表說是下午給,但是咱們這個項目,保密等級很高,不可能讓項目外面的人接觸任何一項數據,哪怕是不採用的數據也不行,所以,全部事項由項目組統籌處理。」
蘇涼一聽:「工作量挺大的啊,總共多少人?」
「三十八個人,為期三年。」
蘇涼點了點頭:「這樣,我知道了,謝謝你告知我。」
「嗨,這有什麼,遲早都會說的。只不過你不是研究所的在編人員,老闆肯定也不會把這些人事信息放在心上,所以知道的晚一些。」
「那你知道這次的主要負責人,除了明景晏,還有哪位教授嗎?」
「我研究生時候的導師,Q大的馮教授。」
蘇涼恍然大悟:「我知道這位老師,當時還想過要報考他的博士研究生來著,不過考慮到明景晏的工作性質,還是放棄了。要不然,我們說不好就得連續好幾年都異地了。」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很快明景晏就從科技部回來了,召集項目組人員來開會,新的工作正式開始了。
方思怡卻在思量著,要不要將當年那件事,告知蘇涼。
作者有話要說:明景晏:現在就是後悔,很後悔,當年為什麼要答應去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