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歸還這事是已經板上釘釘，Y方自然也不會再去包庇這兩人。
審訊的同時，一支近百人的檢查小組也入駐了博物館。
經過十多天的詳細檢查，調查組驚訝的發現。
近十年來，經這兩人的手流出去的文物竟然高達數萬件，其中不乏很多稀世珍品。
另外，警察廳的人也在這兩人家中搜尋到了巨額財產。
甚至還在他們的保險柜里，發現了不少古董珠寶以及錢幣。
證據擺在眼前，兩人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很快便交待了案件的詳情。
史密斯探長將整理好的口供資料交到了廖大使的手中。
他沒有幫他們兩人開脫的意思，只是據實相告。
「據他們二人交待，偷東西的那名毛賊的確是他們的人動的手。」
「只是唐人街發生的命案，他們都堅決否認，說這件事與他們無關。」
「我們的人也去調查了一下，事發當天他們兩人一個在外地，一個在酒吧喝酒，的確沒有作案的時間。」
聞言，林思喬挑了挑眉，這兩人倒是不傻。
一個小毛賊和謝家十餘口人命相比，他們自然知道怎麼說對自己更有利。
林思喬也是翻找了當地的律法才知道，原來早在六十年代末，Y國就已經廢除了死刑。
根據現有的司法律令，普通的謀殺罪最多只能判15到30年的監禁，其中槍殺最高判30年，而刀殺最多只能判25年。
事實上陪審團出於人道主義考慮，一般也只會給罪犯判處15到20年。
要是對方表現良好、認錯積極，他們在獄中還會有大量的減刑機會。
想要判處終身監禁，除非涉及多宗殺人罪，虐待和謀殺兒童，且年齡滿21歲以上才會有可能。
這點廖大使也深知，所以對於這份避重就輕的證詞，他並不認可。
誰說殺人就一定要他們倆親自動手了？
想把這件事情撇清關係，做夢！
廖大使強忍著怒氣道，「史密斯探長，我們華國有句話叫：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換句話說，這件事無論是不是他們動的手，謝會長一家的死和他們都脫不了干係。」
林思喬翻譯的同時也提出自己的疑問，她問的第一個問題是，他們有沒有交待這批文物的買方是誰？
總歸，下手的人是衝著掩蓋消息而來。
不是他們動的手，那就是買方，而且一定是長期合作的那種。
林思喬第二個疑惑的地方在於，這些年他們倒賣了這麼多件文物，其中不乏大件物品，這些東西他們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運出的Y國？
光靠走私嗎？林思喬覺得未必。
警察廳調查的這段時間，林思喬也沒閒著。
這些天她一直帶著隨行的那六位，在謝會長名下的產業實地考察。
餐飲是林思喬最為熟悉的，所以他們去的第一站便是市區的這幾家餐廳。
受經濟不景氣影響，這會中餐館的生意並不好做。
然而在看了幾家餐廳流水後，林思喬卻驚訝的發現，其中一家餐廳的生意相當的不錯，這家餐廳就位於本市最大的碼頭附近。
林思喬到的時候，還不到午餐時間，但裡面早就座無虛席。
看了一眼，顧客基本上都是亞裔。
這年頭亞裔在當地從事的職業相對來說都比較苦重，碼頭搬運和洗盤子是最常見的工種之一。
抱著取經的想法，一行人在這家餐廳待了四五天。
結果經沒取著，反倒是被嚇了好幾回。
林思喬覺得這會再怎麼說也是法制時代，當街火拼的場景應該也不常見。
誰能想到，短短一周不到的時間，她都看到三四回了。
後來，聽服務員們一說，林思喬這才知道，碼頭上這種因為黑吃黑而爆發的槍戰太常見了，他們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史密斯探長，您是地地道道的Y國人，相信Y國的情況你比我們更加了解。」
「我好奇的是，像這種來歷不明的文玩古董，要是沒有一定的關係，想要將它們順順利利的運出去，可能嗎？」
「……」
隨著這兩個問題的提出，史密斯探長終於繃不住了。
其實，他也知道光憑前面的那份證詞想要將此案了結，有點困難。
但這件事追查下去，對Y國來說實在是吃力不討好。
所以，史密斯抱著僥倖的心理將餘下的那半份口供給扣了下來。
只是他沒想到，華方的人看都沒看那些證詞就步步緊逼，關鍵還被他們給問到了點子上。
史密斯探長沒辦法，說了一句抱歉之後，他將另一半的口供拿了出來。
林思喬接過證詞大致的掃了一眼。
證詞上寫的很清楚，他們的人在殺害那名小毛賊後沒多久，便查到了那箱文物落在了謝會長的手裡。
一個沒什麼背景的小毛賊，殺了也就殺了。
但謝會長的情況不一樣，他在唐人街以及當地的華人中威望很高。
他們不想把人得罪死了，只能想方設法的拿錢去贖回這些東西。
奈何，謝會長壓根沒有轉賣的心思。
就這樣時間拖了快一年，這件事還是沒什麼進展。
眼看著事情一直解決不了，湯姆斯館長只得聯繫了買方，讓他們幫著處理一下。
之後沒多久，他便在報紙上看到了謝會長一家被滅門的消息。
湯姆斯館長也沒想到，對方會將這件事鬧的這麼大。
他第一時間就聯繫了買方，責怪他們這麼做實在是太瘋狂也太冒險了。
買方也正為這事惱火，可這事也由不得他控制，因為他發布的是國際懸賞令，接任務的那些人是戰亂國出來的僱傭軍。
殺人於他們而言，比碾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至於買方到底是誰，湯姆斯並不清楚，買方給的聯繫方式是中東的一個小國家，貨物則是運到的鄰國。
Y方順著這兩條線索查過去，並沒有查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最後一個問題就是關於他們是否有內應。
這事兩人也老實交待了，他們之所以能將這些東西順利的運出Y國，也多虧了那位名叫查理的人。
對方是交通廳運輸處的一位處長。
官沒多大，但手裡捏著的卻是實打實的權利。
警察廳找過去的時候查理的家早已人去樓空。
這一查才發現，早在幾年前查理的妻子以及子女已經辦理了移民。
而查理在這兩人落網的第二天，借著去探親的名義請假離開了Y國。
根據航空公司提供的消息，查理最後落地在了M國的紐市。
Y方就此事已經向M國提出了協助調查的要求，只是現有的證據沒辦法證明買方出自M國，也沒辦法證明那幾名僱傭軍是受M方的指使。
M方的人很顯然也不想趟這趟渾水，在收到消息的第二天他們明確表示了這件事他們無能為力。
除非Y方拿出鐵證，否則他們也沒辦法強制要求對方離開M國。
畢竟，查理的妻子還有子女都已經拿到了M國的綠卡。
身為丈夫的他，完全可以合法的留在這裡。
「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史密斯探長道，「我比你們更希望背後另有其人，但很遺憾，我們能查到的只有這些。」
廖大使嘆氣，卻也知道這件事能有今天的局面，已經是很難得了。
他也沒有因為口供的事為難史密斯探長。
私心這個東西，誰都有。
站在史密斯的立場上，他這麼做也沒有錯。
廖大使只是重申了一下華方的態度，這幾人不重判不足以平民心。
史密斯先生對此也表示理解，這件事在當地以及國際上都影響惡劣，再加上又牽扯到了這麼多條人命，陪審團的人心裡都有數。
廖大使點頭，一看林思喬半天沒說話。
「小林，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沒有？」
林思喬也沒什麼不能說的，這件事現在沒有證據不代表以後沒有。
她知道Y國現有的法律，所有案件的追訴時效只有六年。
只要追訴時效一過，罪犯將免於刑事處罰。
也就是說，那個逃走的查理以及他背後的買方，只要他們願意，六年後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Y國。
林思喬很想問一句，他們憑什麼？
史密斯有些為難，「抱歉，六年的時效期是法律上明文規定的，我們從來沒有開過先河。」
林思喬卻道，「如果六年的時間就能洗刷掉一切，那它勢必會成為違法犯罪者的免死金牌。」
「既然沒有這個先例，那就開創先例，只有這樣才能彰顯法律的公正和公平！」
「……」史密斯默了半天，也找不到一句話來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