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信中說,他在半個月前就已經看到了那則新聞。
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一方面是不想自己的家人捲入這些是是非非當中。
另一方面也是耳瓶的事,他知道的並不多,因為這些東西都來路不正。
最後他在信中提供了丁家的部分帳本原件,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別的他真的幫不了大家。
時隔久遠,帳本上面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
吳部長也是找了字跡方面的專家,根據筆勢的走向將缺失的部分給補齊了。
他道,「丁家之所以那些年發展的那麼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踩了行業的大忌,他們在東西打包上船的過程中,通過私下調換木箱的方式,私吞了不少東西。」
丁家這事做的不地道,但吳部長對此事卻不好評判,因為他們私吞的都是遠洋航線里的貨物。
換句話說,這些東西都是從全國各地搜羅來的,然後在羊城的碼頭被運往了海外各國。
吳部長道,「根據帳本上的大概時間,還有運輸的目的地,已經確定的是這批貨物被運輸到了Y國。」
「我已經聯繫了廖大使,據他那邊查到的消息,這些物品最大的可能是流向了Y國的博物館。」
林思喬這下徹底驚呆了,據傳這家博物館光藏品就有800萬件,而對外展出的不足百分之一。
事實上從雙方建交的那一年開始,華國已經不止一次的向Y國提出抗議,要求對方歸還這些被掠奪的文物。
但Y國卻一直以保護文物安全為由,拒絕歸還,甚至在63年時修改了Y國的博物館法,以立法的形式禁止歸還文物。
當時老伯就說,那人眼神慌張閃躲,他懷疑這些文物可能是他盜竊而來。
是不是偷的博物館,這個林思喬暫且打問號。
可如果這些古董是來自於大Y博物館,那一切都能說的通了。
思及此,林思喬之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終於有了答案。
文物再珍貴,也不值得他們殺這麼多人,但走私和販賣一個國家級博物館裡的文物,這個性質就完全變了。
對於走私的一方,他們自然不願意這件事曝光。
對於Y國來說,他們更承擔不了這種曝光的後果。
因為無論是博物館失職,還是裡面的工作人員監守自盜,文物丟失這是事實。
Y國以保護文物的安全為由,強占了這些東西,而現在這些文物卻堂而皇之地流失到了市面上,這不是很可笑嗎?
而對於華國來說,這卻是一個很好的理由和契機。
所以無論是買方還是賣方,他們都不想讓這件事翻出水花。
為此,他們才會鋌而走險的選擇了殺人滅口,更是在代表團回國途中,多次暗下黑手。
「大師哥,現在是沒有確切的證據是嗎?」
「是的。」
吳部長面色沉重,現在唯一差的就是證據,一個能證明這些文物是從Y國博物館流出去的證據。
「所有的文物,在Y國博物館裡都有對應的編號和圖片。」
「能接觸到這些資料的只有館裡的工作人員。」
「只是最近幾年,博物館從來沒有對外招聘過。」
林思喬疑惑,「大師哥,如果是這樣子,我去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啊。」
「不,小師妹,這件事非你不可。」
吳部長嘆氣給她解釋了一下,博物館雖然不招人,但他們每年都會在Y國的這幾所高校中,招募一些義工。
只是Y國這幾所大學入學考核難度高,現有被選派的這些人不一定能進的去。
聽到這,林思喬總算是明白大師哥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了。
然而,吳部長的拜託卻不僅僅只是這個。
「小師妹,謝會長名下的那些產業,大使館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接手。」
「你在經商方面很有一套心得,上面的意思是,派幾個人跟著你一起,你給帶一帶,最好能在一年的時間內讓他們儘快上手。」
「……」
林思喬嘴角一抽,真不帶這麼薅她羊毛的。
吳部長也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了,他趕緊道。
「小師妹,不會讓你白忙活的,這是合同,你可以先看一下。」
「另外,你的人身安全由組織上負責,你要是還有什麼要求,可以儘管提。」
說起安保問題,吳部長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坐在他對面的陸見川。
上面只是說要從軍方抽調幾個人,但具體讓誰去,還沒有定數。
但原則上,是不會安排夫妻倆執行同一個任務,這個也是出於對他們小家的一種保護。
小師妹不是外人,吳部長索性就直說了,這也是他覺得比較歉意的地方。
然而林思喬聽完卻給了他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大師哥,你說的我都明白,其實就算你們安排他貼身保護我,我也不會同意的。」
這給吳部長整的都不會了,「你,你不同意?」
「是的。」
林思喬看了一眼陸見川,「他是軍人,他身上有他的使命,也有他的責任要扛,如果只是去保護我,實在是有點大材小用了。」
「而且我去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學校,他跟著過去要麼待在大使館,要麼待在出租屋。」
這是林思喬不願意看到的。
當然了,這只是原因之一。
更深層次的原因是,陸見川要是跟著一起去了,林思喬反而沒辦法隨心所欲的用『外掛』。
要知道自從他們搬到一起住之後,她都已經有好些天沒有進空間了。
所以,林思喬不僅不要陸見川這個貼身保鏢,別的安保人員她也不想要。
吳部長面露難色,「一個都不要?」
林思喬點頭,理由也很充分,「大師哥,我這次是以外派留學生的身份去的,除非我在當地犯了事,要不然他們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最主要的是,別的同學去了都沒有隨身的安保人員,唯獨我帶著,這不是擺明和別人說,我身上有鬼嗎?」
林思喬搖頭,她可不想成為靶子,還是老老實實的隨大流的好。
吳部長猶豫的間隙,林思喬已經將簽過字的合同遞了過來。
條條款款她只看了個大概,不過有大師哥把關,林思喬知道自己吃不了虧。
安保她不要,別的福利她可沒說不要。
想著大師哥剛才說的那句,有什麼要求可以儘管提,林思喬毫不客氣的開了口。
她說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出去了怎麼和家裡人聯繫這事。
這會國際信件審核和運輸的周期都比較長,一來一回起碼得一個半月的時間。
長途電話的價格也不便宜,合下來每分鐘大概在10多塊錢左右。
好在從國外打回來只需要一半的價格,可問題是現在京市就沒有民用國際長途電話線路。
吳部長聽完當即表示,這個問題包在他身上了,現在復興門附近的長途電話大樓已經到了收尾階段,到時候申請一條線路問題不大。
林思喬點頭,「大師哥,我還想兌換一些外匯,這個手續好不好批?」
她知道這個年代國家外匯儲備的並不多,不過像這種萬兒八千的應該問題不大。
吳部長以為林思喬還不了解外派留學生的政策,便道。
「小師妹,你們這次出國,所有的費用都是由組織上提供,你們只需要每個月按時去大使館領取就可以了。」
錢雖然不多,但基本生活沒有多大問題。
「大師哥,我兌換外匯是有別的作用,我能保證的就是,現在兌換多少,等回了國我會全數兌換回來的。」
林思喬沒打算隱瞞,她去了國外一舉一動上面不可能不關注,與其到時候偷偷摸摸,還不如直接擺在明面上說。
她直覺上面的人,應該不會在這件事上給她太多的限制。
「大師哥你知道的,我學的是經濟,你在港城待過三年,應該知道那邊的經濟走勢和Y國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吳部長聽到這裡隱隱覺察到了什麼,「你繼續說。」
林思喬言簡意賅,「大師哥不瞞你說,我對股票很有興趣。」
誰知,吳部長聽了立馬擺手,「不行不行,小師妹,你現在搞這個完全就是肉包子打狗,你知不知道港城從去年開始股市就一直在大跌,今年更是跌到了谷底。」
前幾年股市大好的時候,買到就是賺到。
港城的街頭巷尾,哪怕是阿公阿婆般年紀的人,嘴裡談論的話題全都是和股票有關。
但是從去年的三月開始,股市就已經崩盤,所有人的身家都縮了七成都不止。
今年的情況更嚴重,已經跌到了歷史最低值。
吳部長怕嚇到她,沒敢說隨著股市的跳水,港城現在每天跳樓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
這些話吳部長不說,林思喬也知道。
甚至,她比吳部長知道的還更多。
現在是熊市沒錯,可現在也是最好入場的時機。
「大師哥,我不是一時衝動,也沒有想著要一夜暴富。」
「我只是覺得我學的是經濟,光紙上談兵也沒有用,這樣的機會不多,我想試試。」
林思喬認真道,「我兌換的也不多,不管最後結果怎麼樣,反正就這麼多錢,贏了漲經驗,輸了漲教訓,怎麼看都是我賺了。」
吳部長被她的這番言辭氣笑了,看了一眼陸見川,那意思很明顯。
你小子也不跟著勸勸嗎?
陸見川搖頭,在這件事上他的立場和林思喬空前的統一。
「吳部長,我媳婦兒她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她既然決定了去做,一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我沒什麼意見。」
吳部長無奈,「行吧,那你要兌換多少,多了可不行。」
林思喬拱手道謝的同時,心裡的計算器已經噼里啪啦的按上了。
陸見川給的那8萬她一直沒動,年前他走的時候又給了自己1萬多,這裡差不多有9萬多。
她自己這邊的收入比較雜,林思喬一直也沒有細算過,只記得幾筆大頭進帳。
訛皮特那把槍的時候,大師哥幫她申請了兩萬,前段時間又給了5萬的獎勵,這裡一共7萬。
餘下那些零零散散的翻譯費,工資,獎金,還有從滬市賺的,這些就不動了,畢竟家裡也不能一點錢也不留。
算了一下,目前手上能動的資金有16萬多,按現在的匯率大概能兌換3到4萬左右的英鎊。
「大師哥3萬英磅可以嗎?我想先試試水。」
林思喬的計劃是去了Y國後先熟悉一下當地股市的情況,前期就玩短線賺點快錢。
等手上的錢積攢的多一些,到時候再換思路。
至於所謂的熊市,林思喬完全沒放在心上?大不了就放個幾年,總歸是不會賠的。
林思喬是一臉的雲淡風輕。
吳部長的心態卻多少有點破防,3萬英鎊換成華幣得有十五六萬了,她竟然說試試水?
「大師哥,淡定淡定。」
林思喬雙手給他斟了一杯茶,一想到要去Y國大殺四方,攪動風雲,什麼離別愁緒,根本不存在的。
吳部長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上午他就派人把兌換外匯的批條給送了過來,跟著一起來的還有謝會長名下產業的一些資料。
這會華人在國外創業的最主要方式還是餐館和雜貨店,謝家也不例外。
林思喬翻看了一下,謝家光在倫市的餐館就有六家,其中四家中餐館,另外的兩家都是做的西式傳統料理。
除了這些,謝家還經營著當地最大的一家華人醫院和汽車租賃公司,兩家日用品賣場,一家高爾夫球場,就連保險行業他都有涉足。
怪不得吳部長說大使館暫時找不到合適的人接手,謝家涉及到的行業這麼多,林思喬乍一看都有點頭皮發麻。
好在,他們是八月份才出發,這事倒也不急。
時間一晃到了約定的時間,這天一大早孫副部長便帶著教育部的工作組去了京大。
來的路上,他們就已經做好了要打持久戰的準備。
畢竟林思喬那天抗拒的那麼明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人家壓根不在乎什麼機會難不難得,出去是不是免費。
她就是單純的不想去。
這次照例安排的還是在校長的辦公室,就在孫副部長發愁著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時候。
林思喬開門見山地說了,她同意了留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