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思喬也沒有說什麼,她就是在電話里提了一句,婚禮他們決定一切從簡,所以彩禮和嫁妝也都免了。
這個年代結婚,男方都要準備「三轉一響」外加幾十條腿的家具,體面一些的人家已經開始講究牌子了。
女方這邊陪嫁的則是一些實用的生活用品。
除了這些,還會給一部分現錢,用作小兩口的生活啟動資金。
這些都是長輩們的心意,林思喬本應不該拒絕的。
只是她真的覺得沒必要。
手錶和自行車這些她本身就有,縫紉機她也不會踩,買了放家裡只能吃灰,收音機就更不用說了,她聽著還閒鬧騰。
再說家具,家裡都快擺不下了,買了往哪放?
林思喬都猜到了,他們會說把這些折成現錢,給她壓箱底子用。
可問題是,她和陸見川的存款比他們加一起還要多,拿著他們辛苦攢下來的錢,林思喬花著心裡也不舒服。
索性,這些都免了。
兩家人能高高興興的坐到一起,她就已經很高興了。
然而直到掛了電話,林思喬也沒能說服的了小舅舅。
這事,路上她就和陸見川說了,當時他就說,估計行不通。
因為她沒在的這一個半月里,陸母時不時的也會打電話去學校。
她問了陸見川好幾次,長樂路的那套房子要不要找人收拾收拾。
裡面的家具,已經用著挺多年的了。
別的就算不換,床也得換一張新的,哪有新人新婚睡舊床的道理。
關於彩禮,陸母也提前和陸見川透了個底。
她就兩個孩子,今年又是娶媳又是嫁女。
陸母便早早的把家裡的存款合計了一下,以前工資低就不說了,這些錢大多都是她和陸父坐穩了現在的職位後攢下來的。
陸父現在每月工資177塊,陸母少一點,只有他的零頭,每月工資77塊8毛5。
平時兩人都吃食堂,算下來每個月能存200多塊。
不算陸母的嫁妝,這些年,她和陸父也存了差不多有小兩萬。
這些錢,陸母不偏不倚直接分成了三份。
兩個孩子一人一份,每人各6000,餘下的那份陸母留著備用。
另外,她從自己的嫁妝里也拿出了一些大黃魚(黃金),兩個孩子每人20條。
當然了,這些都只能私下給。
陸母對外的說辭都是,無論嫁女還是娶媳婦,給的都是666塊,這個數放在滬市來說,也不是那麼打眼。
至於陸爺爺陸奶奶自然也有他們的一份心意。
早上,陸見川就打了電話去了陸母單位,說是讓她中午回一下老宅,知子莫若母,陸母一聽兒子那語氣心裡就猜到了大概。
等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吃了飯,陸見川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聽聞他們今天就要去領證,婚期也定在了7月7號。
陸母激動的手一抖差點把手裡的聽筒給扔了。
七月好啊!不冷不熱的,那天還是禮拜天,一看就是親家外婆用心挑了的。
「那思喬,她跟你一起來了嗎?」
陸見川嗯了一聲後,把電話交給了林思喬。
聽著兒媳婦軟軟糯糯的聲音,陸母的聲調不自覺地都跟著溫柔了起來。
關心了她幾句後,陸母問起了房子的事。
「陸姨,現在就挺好的,不用特意收拾了。」
陸母斟酌著說,「那就把臥室里的床換了怎麼樣?到時候我找老師傅定做一個,就和你現在房裡的那個差不多的,你看行嗎?」
這個林思喬沒再拒絕,笑著道,「陸姨我都行,你眼光好,你挑的我都喜歡。」
「對了陸姨,我給你們帶了禮物,剛寄出去的,應該三五天就能到。」
陸母嘴上說著花那個錢幹嘛,臉上的笑容卻從來沒有下來過。
要說還是女孩子細心,兒子每次除了帶著一身傷回來,哪裡還記得什麼禮不禮物。
不僅兒子,枕邊人也是。
陸父莫名的遭了一記白眼,抵了抵鏡框,他替自己還有兒子申辯了幾句。
他們也買過好不好,只是買的東西不合陸母心意罷了。
陸父還想說點什麼,陸母一個眼刀子甩過來。
陸父立馬看向了陸爺爺。
「爸,該你下了。」
「……」陸爺爺捏著象棋一言難盡的看著兒子,沒看你媽還有你媳婦兒的表情都不對了嗎?
還有,你沒看到我都已經快要輸了嗎?
還下什麼下!
這邊林思喬說的差不多了之後,也將同樣的問題拋給了陸母。
陸母一愣,臉上明顯露出了糾結的表情。
等掛了電話,陸家的幾人全都看了過來。
「怎麼啦?剛才不還好好的?」
陸母嘆息了一聲,「這兩孩子商量了一下說彩禮和嫁妝免了,說他們有能力能過好日子,叫我們不要擔心。」
知道孩子們這是懂事,有這樣的兒子和兒媳婦,說出去都要羨慕死那幫老姐妹。
可陸母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得勁,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挺矛盾的。
明明心裡一直盼望著孩子們能夠早點長大,有獨當一面的能力。
但孩子們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她又覺得自己好像不被需要了。
陸奶奶的想法還是一如既往的通透,「算了,孩子們有自力更生的想法,挺好的。」
「這些東西現在給,或者將來給,沒什麼區別,現在隨他們高興吧。」
說著又問陸母,「我記得你上回回來說,親家小舅媽的預產期在6月,是不是也快到了?」
「嗯,預產期還有大半個月,上回她來醫院的時候,我給她看了一下。」
「孩子發育的不錯,就是胎位不是很正,我和她說了,最好提前一個星期來醫院待產。
年前的時候,兩人在碼頭上打了個照面,本來說好了年後要聚一聚的,因著林思喬提前去了京市,兩家人也就沒有正式見面。
兩個月前,陸母跟著醫院的人去崇明島上義診,她找了個機會去了喬致平家小坐了半天。
見汪曉斐月份大了,島上的醫院設施又比較簡陋,陸母便建議她有空去市人民醫院,她親自給做了幾次檢查。
這一來一往的,關係拉近了不少。
陸奶奶點頭,「這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門關,你幫著給聯繫一下醫院這邊有沒有單人病房,親家一家都是厚道人家,平日裡也要多走動走動。」
「知道了媽,這事你不說我也記著呢。」
客廳里的對話還在繼續,而另一邊,林思喬他們已經開車去到了戶口所在地的民政局。
這會大多數人家結婚都會選在臘月或者正月,像今天這種不逢年不過節的日子,前來登記的人很少。
陸見川今天穿著一身筆挺的綠軍裝,也不知道是從哪取的經,來了就給工作人員抓了一把水果糖,把辦事的大姐樂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讓他們坐下的同時,遞了一張結婚申請書過來。
這些是要拿來做檔案資料的,兩人拿著鋼筆按上面的信息依次填寫完畢之後,又按了個鮮紅的指印。
大姐一看,這兩人的字寫的都這麼好。
直接把結婚證遞了過來,讓他們自己寫上自己的信息。
這個年代的結婚證和獎狀沒什麼區別,等兩人填好了年齡,性別和歲數時,大姐拿起公章啪啪的蓋了上去。
「恭喜兩位新婚快樂,早生貴子啊~~」
拿著新鮮出爐的結婚證,林思喬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她這就嫁了?
大姐笑笑,提醒道。
「結婚證一定要收好了,這個用處大著呢。」
「憑這個,你們可以去供銷社買2斤的水果糖,餅乾2斤,捲菸一條。」
「要是待會有空,你們最好去一趟東華門,那邊有個家具總店,就在兒童劇院的東邊,很好找。」
「也是憑結婚證,能領兩張家具票。」
「這個票在市區十多家家具店都通用,你們去早點還能挑個喜歡的款式。」
大姐感慨了一句,「你們啊,趕上了好時候,我們結婚那會可沒有這麼好的福利待遇。」
旁邊年輕一點的姑娘也笑著道,「可不是嘛,我前年結婚的時候,就只發了一張買被面的布票,早知道就晚幾年再結婚了。」
林思喬莞爾一笑,謝過了熱心的大姐。
陸見川將結婚證認認真真的收好後,伸手攬住了自己的新婚妻子。
從今往後,他不再是一個人,他有媳婦兒了。
「媳婦兒,現在去哪?」
以前他總叫自己小喬,偶爾叫喬喬。
現在冷不丁的叫媳婦兒,林思喬還有些不習慣,不過她沒糾結這個稱呼。
結婚了要採買的東西也比較多,能在今天下午一次性買完最好,省得到時候還要再跑一趟。
兩人先去了附近的供銷社,結婚證供應的那兩斤喜糖顯然是不夠的。
不說陸見川軍校里有多少相熟的人,光她這邊就不夠。
糖票林思喬倒是不缺,最近幾個月商貿部那邊給她換了不少票,這些還沒有用呢。
挑了幾款糖果,林思喬又買了一些喜慶的糖袋,她從國外帶了不少巧克力糖,到時候混裝在一起,每家分上一袋。
臉盆腳盆不能少,還有毛巾,聽說男人都是一條毛巾擦全身,也不知道她的陸大哥是不是。
這邊買的差不多了,兩人驅車去了東華門。
陸見川那邊分的是三居的房子,後勤部會給配一些簡單的家具,林思喬也就沒多買。
拿著換到的票給他添置了一張木製床頭的雙人床,以及一個雙開門的大衣櫃。
想著以後兩個人生活,家裡的柜子實在是少了些,林思喬又多加了一個三開門的立櫃和一個五斗櫥。
這些都是目前能想到的,餘下只能等正式過日子的時候,缺什麼買什麼了。
累了一天,林思喬也不想回去再開火,兩人找了一家老字號的國營飯店。
因著今天結婚,多點了兩道菜,都是林思喬愛吃的。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的透透的。
這個年代也沒有什麼可以消遣娛樂的活動,把喜糖包完之後,林思喬便按往常一樣,洗澡護膚。
身份上的轉變並沒有讓她有任何的不適,反而多了一種踏踏實實的感覺。
對於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林思喬也不是很排斥。
畢竟多活了一世,她只是沒有親身體驗過,可不是什麼懵懂無知的小白花。
「奇怪?不是說男人洗澡都很快的嗎?」
林思喬伸手拿過了床頭柜上的手錶,陸見川這都進去了快半個小時了,怎麼還不出來。
放著這麼香香軟軟的老婆不要。
搞什麼鬼?
正想著,房門啪嗒的一聲被人推開了。